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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93)+番外

楚玉苦笑一下:“没有,跟你没关系。”也许,跟她有些关系,假如不是她提议去看兰亭,也许就不会遇到那几个小孩,不会听见歌谣,也不会多四个夭折的幼小生命了。

又哄骗了一下阿蛮,告诉他跟着她回建康可以有更多的肉吃,楚玉被刘子业派来的宗越找去,说明天启程的事。

房间里,只有刘子业楚玉两人,刘子业默默的喝着酒,并没有说话,楚玉看着他喝,也不开口。他喝得很慢,面色在光线阴暗的屋子里更显阴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一摔杯子,叫道:“阿姐,我害怕!”

青瓷杯子摔在地面上,清脆的碎成好几片。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狰狞凶狠,却又痛苦狼狈:“阿姐,我害怕,还是太子的时候,我怕那死酒糟鼻废了我,找借口处死我,他喜欢一个小杂种,却不喜欢我,为什么当上皇帝后,我还要害怕?!”

楚玉被他摔杯的声音吓了一跳,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只能全身僵硬的坐在原位,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刘子业现在需要的是她表明态度,假如她不做什么,可能一时之间不会怎么样,可是今后的路大概不能太好走。

她应该上前安慰他鼓励他,甚至像从前那样,让他的头枕在她腿上,可是她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去接近一只咆哮的野兽。

刘子业又低下头,开始咬牙切齿的诅咒,从戴法兴到刘彧,以及他的各个叔父和兄弟,一个个的名字点过去,口头上把他们统统凌迟了一遍,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快,几乎有些歇嘶里底,楚玉知道他大概快要到了爆发的顶点,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上前抚慰。

正在楚玉左右为难之际,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楚玉赶紧的朝门口看去,发自内心的感谢给她解围的救星,可是才看清门口的情形她又愣住了,在门口是墨香,他白皙颀长的脖子被宗越一手掐着,整个人被提起来,双脚脚尖伸直才勉强能接触地面,他白皙的连涨得通红,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看见楚玉后,他连忙投射来求救的视线。

“怎么回事?”抢在刘子业和宗越开口之前,楚玉问道,“宗将军,你抓我的人做什么?”

宗越看了楚玉一眼,对刘子业欠了欠身才道:“陛下,方才发现这小子在这间屋子门外鬼鬼祟祟,似乎在偷听,我便将他给抓了起来,请问陛下,应该如何处置?”

说完原委,宗越转向楚玉,一双眼睛眯得很细,阴阴凉凉的问道:“长公主殿下,您的人不会是奸细吧?”

楚玉心头一惊,知道宗越这话问得恶毒,不仅给墨香扣了个死罪的帽子,还顺便把她给扯下了泥水潭子,她连忙开口,因为慌乱,连说话都有些断续:“不,不是这样,陛下,墨香只怕是一时好奇,绝非有意偷听陛下的说话……”她越说越是混乱,竟然找不到正确的措辞。

刘子业淡淡的道:“我自然相信阿姐不会害我,宗将军,今后少说无用的废话。”

宗越低下头:“是。”

听刘子业如此说,楚玉才松了口气,正想进一步的为墨香求情,抬眼却瞧见刘子业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那笑容和在兰亭后杀人时一般无二,极度残忍混合而成的平静,温情的外衣掩盖不住血腥的本质,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绿芒:“至于这小子……”

“杀了。”

和兰亭时一模一样的两个字,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似乎只是碾死一只蚂蚁似的那么简单。

楚玉睁大眼睛。

嗓子里含着声音,可是还是和先前一样,发不出来,也来不及发出来。

刘子业话音才落,宗越便飞快的抬手拔出腰间长剑,剑光映着黄昏最后的血色辉光,他放开墨香的颈脖,随后横剑一划。

墨香白皙的颈项上印着可怖的红色指痕,随后这指痕被喷出来的鲜血所掩盖,那鲜血也喷到了剑上,盖住了剑身倒映的残阳。

墨香粉色的唇瓣微微开启,平日里狭长的凤眼睁得大大的,好像在困惑为什么竟然招致了死亡。

容貌端丽的绝世美人,世间无双的幽雅生香,就这么简单轻易的失去了性命。

第112章 最为珍贵的

“真对不住啊,阿姐,错杀了你一个人,改天我再送你十个好了。”这是事后刘子业对自己行为做出来的唯一补充解释。

那日墨香死后,楚玉走出门外,发现门口地面上躺着一只小小的香炉,又想起门被推开时传来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方知墨香其实是来给屋内换熏香的,却在几句话间丢失了性命。

楚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建康的,又或者说,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及理会身体周遭的人事物。

唯一记住的,就是刘子业这句满不在乎的话,好像在说:“对不起哦,打碎你一个杯子,改天我送你十个赔偿。”

可是杯子与杯子是不同的,每一个杯子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地方,视人命如草芥的他如何能明白?

楚玉与墨香并不算多么的亲近,除了那次墨香跑到她床上色诱之外,两人几乎没有怎么单独相处,对墨香的全部印象便仅仅是他温婉如水楚楚可怜的样子,以及接手桓远工作之后的从容沉静。

回程没有绕路,也没怎么在途中停留,比来时要快很多,不多些日子,便抵达了建康,刘子业回他的皇宫,而楚玉则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物犹相似,人却已非。楚玉慢慢踏入睽违一个多月的地方,心头浮现的竟是这句话。有的人还在,可是有的人却再也不再了。

而当她瞧见容止的时候,毫不自觉的,全身一下子紧绷起来。

因为楚玉下令不要传递墨香的死讯,容止这边也没有接到消息,他就站在她的住处门口等着,笑意吟吟,虽然脸容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病过的虚弱,可是神情却极为从容自在:“数十日不见,公主一切可好?”他微笑着问。

楚玉看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墨香是容止一手调教出来的,想必花费了不少苦心,她应该如何对容止说,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只因为不小心正好在刘子业诉说心事时来到门口,便成为宗越的剑下亡魂?

见楚玉不答,容止微微流露疑惑之色,随后他笑了笑,拉开门:“我却是忘了,公主远道归来,自然是累了,请先进屋休息。”

楚玉听他的进了屋,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看容止将准备好的热茶倒入杯中,慢慢的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墨香的死讯,总是要说的,只是她觉得应该由自己来说。

这是她的责任。

容止笑吟吟的将茶杯放在黑漆方盘上,端到她面前:“公主请说吧,其实我在这里等公主,也是有事要说,不,是有一事相求。”

对上他莹然如雪的目光,楚玉凝聚的意志刹那间便有些涣散,她别开视线,低声道:“你先说吧。”

“好的。”容止也没有谦让,将托盘放在桌上后便坐到另一侧椅子上,身子半侧过来,“我这件事是替人求的,公主还记不记得那个叫粉黛的小姑娘?就是被公主调到了身边,看起来很纤弱的姑娘。”

“当然记得,她怎么了?”

容止低头笑了笑:“墨香其实心里面有些喜欢这姑娘,我便代他向公主求个情,求公主将粉黛许给他。”

听见墨香的名字,楚玉的脸容刷的一下变得苍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迟疑着开口:“墨香,粉黛?我怎么没发觉他们……”

容止微微笑道:“其实就只是墨香一个人的心思,粉黛还不知道,所以我今日才特地来为他求公主,请公主应允他们俩的事。”他眼眸和发丝是纯然的漆黑,仿佛能吸收时间所有的光辉,更衬得他肤光如雪。

好像被无形的手一把攥住心脏,呼吸停窒胸口作痛,楚玉惨然一笑,闭上双眼:“容止,墨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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