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只知道陆挽刚说外面对他们这样的，情况还是很糟糕，似乎当真有那种什么可怕的治疗学校，但也知道陆撼城说未来会更好，他愿意相信陆哥一切都将走向更好的地方，但……
顾眠忽地发现，外人怎么看他，其实他不介意也不在乎。
他早在好多年前手术就快死了，在泥石流里就快没了，他的人生断了好多次，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才续上的，所以他才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想现在开心。
但……但是啊……
顾眠也舍不得让家里人难过啊，要是他跟陆哥的事情不小心被家里知道了，首先希望他未来有小孩的奶奶怕是就要伤心了。
漂亮柔弱的少年感到害怕，本能寻求陆撼城的保护，他的手都从薄薄的被子里钻了出去，拽着陆撼城背心的一角，完全没想过既然害怕家里人难过，就不要跟陆撼城这么近，他没想过，他只是想到这个问题，而陆哥永远会完美帮他解决问题。
这是顾眠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也是陆撼城从小就教的习惯：有什么问题就找我，眠眠。
顾眠这辈子都离不开他的发小，这点连顾爷爷都明白，不然也不会在陆撼城要被认回去的时候那么着急，跑去陆家说那番话。
但或许只有顾眠知道，陆哥也这辈子都恐怕离不开他，这不需要特别举例，因为他就是知道。
顾眠如此的依偎过来，像是易碎的琉璃娃娃，陆撼城当即便伸手过去把人抱住，手掌就像小时候每回哄顾眠那样拍拍顾眠的后背和后脑勺，动作温温柔柔的，胸膛紧紧去贴在一起，让心吻心。
“我觉得不会。”
陆撼城拥着顾眠，嗓音从顾眠头顶缓缓传来，“你跟小鼎都说不要怕，说家里人只要他安全回家就好，你都不怪他，你觉得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他会讨厌你吗？”
“绝对不会，你妹妹就更不用说了，你爸妈呢？每年回来学习上的事情都不关心，只关心你身体好不好，你这辈子只要开心，全家都会高兴。”
“是吗？”顾眠的小脑袋在陆哥怀里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脑袋枕在陆撼城的臂弯上，身体明显都放松了许多，柔软地被搂着，像是化掉的年糕。
陆撼城点点头，笑着说：“不然呢？你奶奶说希望你有个小孩，出发点不就是希望你以后也有人照顾？怕他们老了，也怕你弟弟妹妹都各自成家，顾不上你，大家都要生活的，所以也希望你有个小孩，只属于你，天生就爱你，然后照顾你，这在老一辈的观念里有个很通俗的词。”
“是什么？”眠眠根本不动脑子，声音黏乎乎地问。
“养儿防老啊。”
“对哦。”顾眠叹了口气，“可惜我大概是没办法给爸妈养老了……”
陆撼城‘啧’了一声，语气低低地：“你又在说什么屁话？”
“我的意思是我大概率没什么出息的，能考上高中都很不容易，不像你……”
“我怎么了？跟你一样，两个胳膊，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们一样。”陆撼城强调，“再说了，顾眠，我们不是我和你两个个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对吧，我们是一体的，我的所有都是你的，你的所有也属于我，以后自然也是我们一起给爸妈养老。”
顾眠听得头晕目眩脸颊发烫，大约是在盛夏还这么跟最好的朋友挤在一起的缘故。
“所以你也不结婚啦？”眠眠问。
陆撼城嘴角一抽，手心都痒痒，一巴掌打在顾眠屁股上：“你觉得呢？我他妈跟你一样准备打一辈子光棍，以后等大家问起来，我就说我不行，不能耽误好姑娘，就这么打算跟某个病歪歪的某人一起光棍到底。”
顾眠被揍了，但自知问错了话，嘴秃噜出去了个屁话，被打就被打吧。这回的问题他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他问：“那……如果我们一直没被发现，以后别人问起来，我们就说我们是两个光棍凑活在一起过了？”有点好玩，好像也怪值得期待。
“不，两个光棍是借口，眠眠，总有一天两个光棍互帮互助的故事会退场，改唱一段佳话。”
顾眠心跳砰砰地加快，他张了张唇，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他只需要等。
等他期待的七夕，等待陆哥的生日到来，等陆哥舞狮领舞的样子，等烟花，等春节，等下一个春天，然后，等长大，等家里都说他跟陆哥是一段佳话。
这可怎么办啊？
眠眠心里想着，没料到也这么开口说了出来，惹来陆哥近乎宠溺的问询：“恩？什么怎么办？”
顾眠羞得脸颊都要烧成灯泡，好一会儿，才在这样汗津津的夜里，慢吞吞道：“之前觉得去城隍庙玩儿的那天好远好远，也觉得陆哥你的生日还要等好久，后来觉得中元节的舞狮表演和烟花要等好久，现在觉得要长大离我最远了……要等好久好久啊……这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