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没再和任何人在一起过,觉得那些人似乎美好只在表面,表面真的很吸引人,像谈之醅,但是其实这繁华世界,名利难以抵抗,美色也难以抵抗,心里的活动没人知道。
这些年她觉得没必要去惦记这些人,所以她从未主动去回忆,以至于后来在会所里,在那晚不甚明媚的光线中,她没有认出岑封来,他和年少时大不一样了,她心里也已经确实忘记他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这些感情,曾经确实是存在的。
纪笺无奈淡笑,眺望着后殿山上那人潮涌动,说:“我总不能,是十四年后,再忽然喜欢上他吧。”
“那可能性很低。”戚尔舒点头,“何况谈之醅之前一直也身边有人,你不太可能现在才喜欢他。”
不可能现在喜欢,没有在曾经喜欢,那算什么喜欢呢。
纪笺叹息:“其实我最近也很乱,只是有时候索性就不想了,就这么过下去吧。”
“可是这么迷迷糊糊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算圆满吗?谈之醅其实什么也没得到,你也什么都没给他。”
纪笺愣了愣,眼眶忽而一热。
戚尔舒见她沉默下来,一瞧,那双时刻含着亮光的眼睛似乎泛起了红。
她有些着急。
纪笺这人的性子太恬淡了,平时心里除了学术就那点风花秋月了,所以一有点事,而且是这种人生迷局,关于谈之醅的事,她扛不住。
戚尔舒努力安抚了她两句:“哎哎,笺笺……算了你别想了。”
她让她别想了,反正就这么下去谈之醅也挺心满意足的,其实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圆满,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没有人人都幸运的,或者其实大部分的人都是不幸的,相比起来,谈之醅已经是好的了。
纪笺明白,都明白,就是没来由觉得心酸而已,人都是贪心的,不贪心谁会在佛祖面前一跪就半天呢。
自始至终,最不贪心的就是谈之醅,这么多年了他分文不求,就现在,他也不以为然。
他看得很开,是纪笺现在看不开。
戚尔舒为了哄她,张口胡说道:“其实我觉得爱情和求神拜佛这个信仰一样,也就是一种寄托罢了,你看佛祖是每个都会关照到的吗?特么也就求个心安。”
纪笺淡笑一下。
戚尔舒盯着她那张貌美动人的脸:“你不过就是谈之醅的信仰,他这人,如果没有你,就是充京里的浪荡公子哥,一生如顺风的船帆,没有展望,走哪儿算哪儿,也没有喜怒开怀。”
这些话,他们其实都是说过的,眼下被戚尔舒说出来,像是字字从心头走过,有些难以言说的感慨。
谈之醅说,没遇见就不稀罕了,遇见了,就没办法当做没有了。
他说他不信佛,信纪笺。
人生总得找个事情做,谈之醅想做的,就是看着纪笺,照顾她。
“所以归根究底,说来说去,”纪笺对着戚尔舒说,“我还是欠他,还是很想还他。”
戚尔舒脸色抑郁。
纪笺失笑:“算了,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你要开心。”她看了眼那几个月大的肚子,温柔笑着,“这些事总归无解,也许到一百岁还是这样,总还是要学会看开的,就欠着他好了。”
戚尔舒忽然说:“那你是觉得谈之醅这辈子遇见你的好,还是不要遇见他的好。”
“他不要遇见我的好,你看他现在做的,为难的,忙碌的,都是因为纪笺。”
“可他愿意啊。”
“他说没遇见就不稀罕。”纪笺设想了下没有遇见的画面,“所以,没遇见,他也真的不稀罕了吧,一生平平淡淡,也挺好的。”
“那,你觉得,希望你俩换一下吗?比如你爱他,他不爱你。”
纪笺摇头,望着半山卷在一起的云,说:“被爱也很难的,你看我,”她淡淡一笑,“容易吗?他这种重情重义的人,想必也很为难吧。”
她指了指天际那一朵形单影只的云:“我希望他不欠别人的,就那么平平淡淡的,就挺好的。”
戚尔舒看了眼,盯着那素雅的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经那个素雅的年代。
以前在锡城读中学的时候,她是真的羡慕他们认识。
每周周五他们一起回郊区,纪笺如果家里没人,会先在锡桥下车,跑到谈之醅住的地方,他那边亲戚一直不在家,所以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带纪笺回去;
纪笺时常也拉着谈之醅去她家,说家里今晚没人,让他陪她。
那会儿才零几年,电脑什么的刚兴起没多久,好多学生下课后喜欢去网吧,或者聚众去游戏厅玩。
谈之醅每周的周五却固定找纪笺的身影,从来没见过他周五去打游戏或者和别的同学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