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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钓(333)

真的很郊,也很外。

寒江雪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他爹过了四一寺,又过了是鞍山,然后还在不断的往外奔驰。这哪里是去城外等人,根本就是去驿站接人啊。

如今等在驿站里的,不只有寒夫人,还有闻嘲风和江王。

他们俩都带着人马,进京之路到了这一步,就已经是极限了,下面就是给皇帝递请安折子,看皇帝允不允许他们入京,什么时候入京,能带多少人。如果没有江王,闻嘲风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但江王在,他就只能比他更守礼。

江王那边大概也是一样的想法。

寒武侯带着儿子赶到拥挤的驿站时,寒夫人和寒老夫人才刚刚准备动身。寒老夫人先一步带着闻希声上了马车,从车窗里看到飞驰而来的骏马就笑了,对儿媳道:“我就说吧,他肯定等不及。”

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儿子在儿媳妇面前什么德行,寒老夫人再了解不过。

若不是有寒夫人数次写信劝阻,寒武侯怕不是三天前就要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那真的是一个一刻也等不住的急性子。寒老夫人嘴上嫌弃儿子,心里却是有些骄傲的,她自己经历过失败的婚姻,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儿子变成前夫的渣样。儿子和儿媳越是举案齐眉,她便越开心。

寒江雪在远远看见等在驿站前的寒夫人后,记忆便跟着解锁、复苏了一些。

当年他随祖母回京时也是如此,队伍刚到京郊,阿娘就已经骑着马远远地朝他们驰来。那一刻也没有办法等下去的焦急,寒武侯夫妻俩其实是一样一样的。

如今近到眼前再看,阿娘与回忆碎片里的她既相似,又不是那么像。发型变了,气质变了,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好像多了几道,但阿娘眼中的思念却从未改变。她看到寒江雪时的激动神情,与当年如出一辙。

她当时明明应该是没有见过寒江雪的,却一眼就认定了眼前这个男孩是她的骨肉,不是随便的什么小童,也不是与儿子差不多大的闻念,她就是知道,他是她的孩子。

他与她血脉相连,密不可分。

一如寒江雪在看到寒夫人的那一刻,就回忆了起来,她是他的阿娘。

不过,寒江雪速度再快,也没快过他爹,寒武侯抢先儿子一步,拥抱上了两年多未见的娘子,不顾别人是否在看。他只想一诉相思之情。

从这点上来看,寒江雪和他爹还是蛮像的,让他们最怕的便是分别。

寒江雪只能蹭到了马车前,敲了敲窗,看到老祖母从车帘后,露出了促狭的眨眼:“又变成电灯泡了,嗯?”

不用说,这话一听就是跟寒江雪学的。

“快上来吧,他们不要咱们江江,阿奶和你天下第一好。”寒老夫人总是会哄着寒江雪,就好像他还是一个孩子。因为不管寒江雪到底多大,在寒老夫人眼中,他永远是那个有点傻,甚至分不清小猫和念念的孩子。

想及此,寒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怀中哼哼唧唧的闻希声。经过寒老夫人和寒夫人的精心喂养,他已经胖了不少,但头上的角却始终没有下去。

寒江雪坐上了马车,看到了满头银发的祖母寒老夫人,她与寒江雪记忆里的祖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好像被时光格外地钟爱。脸圆,微胖,气质朴实又亲切,一见寒江雪就会笑弯一双杏眼,问他有没有饿了,有没有累了。

“身体健康,平安喜乐”,便是寒老夫人对这个她觉得亏欠良多的孙子全部的期待。偏偏在她不在的日子里……

一看祖母的样子,寒江雪就赶忙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老人家可不兴哭的。

寒江雪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身体会替他记得,他惯性地依偎在了年迈的祖母身边,闻到了让人舒心的独属于祖母的味道,是雨后的甘橙,清新又自然。

据说那是淑妃娘娘送给祖母的一款香,也是寒老夫人人生中的头一款,她用了很多年,一直到今天。

“这就是念念的孩子吗?”寒江雪问。

“对啊,快看,他叫希声哦,你阿娘给起的名字。”寒老夫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好像天生就对小孩子没有抵抗力,对每一个她带在身边的孩子,都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与关爱,“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是个好名字吧。”

闻希声也跟着“啊,啊”了几声,就好像是对寒老夫人的回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又漂亮。

寒江雪总算明白了,他的名字肯定是他阿娘起的,既文艺又浪漫。至于他哥和他姐那种“一生一世”的起法:“大哥和二姐的名字是阿爹起的吗?”

“可不是嘛,你娘当初为了这个名字,和你爹还生了好大的气呢。”人老了就爱回忆当年,寒老夫人提起过去的事时,总会格外的神采飞扬,“你娘觉得孩子的名字,该有自己的特色,或者家人的祝福,而不是成为父母爱情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