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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钓(42)

很显然的,他当时就有意找借口下山逛逛。

但侍从也都很了解寒三少的为人,并且同样了解寒武侯,当下便道:“少爷,您快别想了,侯爷是让您来庄子上反省的,又怎么会同意您随便下山凑热闹?”

果不其然,那之后没过几天,寒江雪的禁足令就跟着到了。

现在仔细想想,九日等人一开始死活不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了,也不是没有道理。尤其是在他给新调上来的小侍从取名“三台”后。九日、八塞、六丑,和三台一样,可都是词牌名,这样的默契,能是失忆的人起出来的?

寒江雪很想不要脸的说一句,有文化是我的错吗?谁看到这么三个侍从名,不会有联想到三台呢?

八塞被抓之后,寒江雪甚至已经想好了继任者的名字——八归。

所有带数字的二字词牌名也就到此为止了,一共就五个。

寒江雪真正发愁的,是下一批侍从该怎么办。在大启人看来,给一个人起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只是主家对仆从起,长辈对晚辈,朋友和爱人之间也一样,他们相信名字是有力量的,带着某种看不到却切实存在的羁绊。

寒江雪若拒绝起名,那在旁人看来就是在传递一种对此人非常不满的信号。

咳,回忆得有点远,扯回来。

九日当时虽没有同意让少爷下山,却也是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渴水”的。这是大启街头巷尾非常常见的一种饮品,和茶、汤并列。被特意制成了便于储存和携带的膏状,广销海内外。老人孩子都很喜欢,颇有点九十年代高乐高的感觉。

随时想喝了,随时用水冲化即可。夏天用凉水,便是一碗解渴的冷饮,冬日用热水,就成了暖身的热汤。

总而言之,甜丝丝。

“渴水里加了大量的蜂蜜与糖块,您小时候嫌腻歪,始终不肯多喝。”九日当时是这样说的。不过等后面他们能够下山了,九日还是把碰头的地点选在了渴水饮铺,想要彻底满足一下少爷长大后突发的好奇心。

怎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寒江雪确实走散了,却没能找到渴水铺子。

等寒江雪又一次不得不窝在山庄之后,他就重新捡起了这项兴趣。

九日办事很妥当,几乎都不需要思考就道:“我这就安排方伯准备。”很显然地,他是早有准备。

方伯,便是寒江雪从京里带到山庄的大厨,全名就叫方伯,伯劳鸟的那个伯。方伯的原型,也正是有着“屠夫”之称的伯劳鸟。

嘴大,手短,身形矮胖,肤色偏灰,却非常热衷于色彩鲜艳的衣服。

最炫民族风都没有他炫的那种。

方伯算得上是在寒江雪失忆后,最熟悉的老朋友了,从鱼饵到一锅鲜,再到如今的渴水饮。他做每一道菜,都能讲出一段历史,非常热衷于让别人从他这里学到点什么。

这天也是,渴水饮还没上,方伯的单口相声已经开场:“我的三少爷欸,真不是我和您吹,我们家祖上可是出过御厨的,专门伺候年幼的龙子龙女吃喝,甜食、海鲜、秘制鱼食都是一绝。您找我做渴水饮,可是找对人了,保证您不会失望。”

寒江雪非常敷衍地点了点头,是是是,厉害厉害厉害。

“嗨,您怎么就不信呢。”方伯撸起袖子,要和寒江雪死磕,“要不是赶上一些事,我们也不至于隐姓埋名逃回老家,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大多不在身边,不然我今儿一定让您看看。”

寒江雪不是不信,而觉得不合理。他娘,三代贫农,他爹,一介武夫,他奶……公主奶娘,而这已经是他们全家最接近顶层皇室的存在了。这里面有谁像是能够请来御厨的?一没人脉,二没底蕴。

于是,寒江雪自动屏蔽了方伯的话,不过他也不准备和对方硬刚,只等说完,给了方伯一个自己被说服的肯定眼神。

方伯满意了,开心道:“那您想喝什么味道的啊?”

“还可以选的?”寒江雪很是惊喜,作为一个不差钱的官二代,他必然是不会做选择的,他只会说,“我都要。”

方伯却道:“浪费粮食可耻,这可是您小时候自己说的。”

那年边关吃紧,粮草被断,夫人和老夫人变卖家产、节衣缩食,却始终不肯短了孩子分毫。当然,也没有谁指望打小纨绔之姿就初露端倪的寒江雪能明白事理,甚至还有主降派的人就等着拿寒家三子铺张浪费的事做文章。

却不想,反倒是寒江雪自己主动喊出了“浪费粮食可耻”的口号。

哪怕到了经济情况良好的现在,寒江雪也没有打算浪费,喜欢享受是一回事,浪费粮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