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行歌看到他头上冒出了几颗汗珠，心一动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战天钺紧抓住她的手，有些心虚地垂下了头，他怎么可能告诉沐行歌自己做了什么噩梦。
他梦见他和沐行歌和离后，反目成仇，他带人来攻打北俞，沐行歌抱住刚出生的孩子站在城头，对他怒吼道：“战天钺，你无情无义就休怪我无情了，你不要孩子我也不要，那就让他死吧……”
她把孩子从城头抛了下来，他吓得赶紧冲上去接，可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自己面前摔下了山崖，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也跟着魂飞魄散，一惊就醒了！
“很可怕吗？”沐行歌伸手用指尖擦去他的冷汗，柔声问道。
“很可怕……”战天钺机械地回答着，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怔怔地看着她，半响挤出一句话：“你吓到了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受几次这样的惊吓……我坐在这，发现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无能为力，我再强大，我也无法帮到你……”
沐行歌闭了闭眼，才睁开眼看着他，她可以用自己为例子教育他杀戮带来的恶果，可是她不想这样做，战天钺是聪明让，也是大男人，她在他面前已经表现的太多了，是该收敛的时候了。
他有眼睛，有脑子，会自己去想，何必多此一举地提醒他呢！
“怎么不骂我？”战天钺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苦涩地一笑：“是我给你惹来的这场无妄之灾，我差点害死了你和孩子！”
“我想喝水！”沐行歌答非所问。
战天钺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给她倒水，回来用勺小口小口地喂她，沐行歌心安理得地让他侍候着，喝完才满意地闭上眼：“我再睡一会！”
“嗯，我陪着你！”战天钺放下碗，给她拗好被子，放心地坐在一边。
沐行歌很快又睡着了，战天钺这次没有睡意了，刚才虽然没和沐行歌说上几句话，可是他已经看出，沐行歌什么都懂，她知道他也懂了。
的确，自己是强大的，可他再强大也有软肋，而沐行歌和他的孩子就是他的软肋，他们两都懂，他们的敌人又何尝不懂呢？
不管世人怎么猜测他对沐行歌是不是另有目的，他的言行举止已经把自己的软肋暴露无遗，东豫的人知道这一点，无戎的人又何尝不知道呢？
他们找上沐行歌，不止是试探他的态度，也是在利用他的软肋。
这次东豫的杀手就是一个最好的教训，这次可以侥幸地逃过，下一次呢？
除非他可以放弃他们，否则这种威胁永远都会在。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屈服于自己的武力之下，他可以保护自己，可是如果连妻儿都不能保护，他就算是当世至尊，他能快乐吗？
沐行歌接受无戎不是想证明她比自己强，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他化解这些恩怨，又或者是间接地将那些敌对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可恨他不懂她的苦心，还怨恨她让自己丢了脸，这算不算恩将仇报呢？
“小歌……我错了！”战天钺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羞愧的脸都红了。
还好和离的话她不会知道，否则他还有什么脸对她呢！
自己作为一国至尊，却钻了牛角尖怀疑自己的皇后，他和战擎天越走越近了，他不敢想，要是沐行歌没受伤，自己赌气回了西溱，他和沐行歌的结局会不会像梦中一样，最后互相残杀呢？
“我再不会那么莽撞了，我再不会让你来为我受过，我是男人，我要保护你和孩子……”
似乎直到这时，他才体会到了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感，他不再是一个人，只要自己好就什么都好的单身男人，他有家，有妻儿，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再从国出发，而要兼顾到自己的家人！
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他就算再风光，他也是不成功的男人，战天钺从这事往外想了很多，换了一个角度去看问题，他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最起码的，做人就是他该重新修的功课……
想着不知不觉天亮了，看到沐行歌还静静地睡着，他走了出去，看到太阳在云层里努力往上爬，他脸上露出了笑，新的一天开始了，能看到太阳就是好征兆，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打开心胸，他和沐行歌的生活也会阳光明媚吗？
希望如此！
***
五天后，御花园中，沐行歌慢慢地走着，明玉和几个宫女在后面尾随着，明玉不时环顾着周围，似乎在防备某人突然出现。
沐行歌偶然回头看到她紧张的样子就笑道：“你怕什么啊？他就算看到我出来也不会骂我的，我都不能骂，你们就不用说了！”
明玉苦笑道：“娘娘这话错了，皇上是舍不得骂你，可是会责怪我们啊，他都交待过不准你出来，我们还放你出来，这是抗旨呢！”
“哟，抗什么旨啊！难道朕就不是皇上了？朕说的话就不是旨意了？”沐行歌嗔道：“他对朕的臣子发号施令也就算了，难道还把手伸到朕的后宫啊！再这样下去，朕干脆退位把皇位给他算了！”
明玉笑道：“这好啊，娘娘不用操心国事，正好可以安心养胎！”
沐行歌斜了她一眼揶揄道：“我怎么感觉这次战天钺来，和你关系很好啊，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什么都帮着他说话？”
明玉心一跳，慌忙地道：“哪有啊，奴婢这是替娘娘想呢，怀孩子好辛苦，要是皇上能帮你分忧，你就轻松了！我说的也没错啊，你看这两天皇上帮你处理国事，娘娘你睡的好，吃口也好了，心情更好，气色也好多了！这才好啊，可以把孩子养的健健康康的，生出来也好养！”
沐行歌看看她，微微一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到凉亭坐一下吧，钺皇也快下朝了，我们就在御花园等他！”
明玉上来扶着沐行歌走进了凉亭，沐行歌坐下后随口道：“明玉去给我端点粥吧，我饿了！”
“好！”明玉转头让一个宫女去端粥，那宫女都走了，明玉想起什么对沐行歌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皇上交待过让御膳房给你做张太医的药膳粥，我怕他们忘记了，我去提点一下！”
她吩咐了留下的两个宫女好好侍候沐行歌，自己就走了。
沐行歌坐了一会，看看另一个宫女道：“你去月门看着钺皇，他下朝了就来禀告我！”
“好的，皇上！”那宫女欠了欠身，走了。
等那宫女一走，留下的宫女就上前几步轻声道：“皇上，奴婢有事要禀告！”
沐行歌看看她，
轻轻地颌首：“说吧！”
这宫女叫如雪，是玄霜带出来的，这次玄霜走时本来推荐她做侍女长，沐行歌在她和明玉之间做了比较，还是选了明玉，她也不知道如雪有没有心存不满，只是她今早给自己换衣服时轻轻说了句有事想和她单独说，所以沐行歌才给她制造了这个机会。
如雪上前几步，俯身站在沐行歌身旁，轻声道：“皇上，奴婢知道一个秘密，是钺皇和明玉之间的！”
沐行歌眉头微蹙，抬眼看看如雪，才轻启唇道：“说说看！”
如雪就在沐行歌耳边嘀咕起来，把那天战天钺说要和沐行歌和离的事，还有明玉答应替战天钺隐瞒的事全告诉了沐行歌。
最后嘀咕道：“她一定得了钺皇的好处，才事事替钺皇说话，皇上你一定要小心她，别被她卖了！”
沐行歌听了久久沉默不语，她的确没想到明玉瞒了自己这事，更没想到的是，战天钺曾经竟然起过要和自己和离的打算，还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这让她心里顿时就乱了。
偶然抬头，看到如雪期待的眼神，沐行歌忽地一醒，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如雪赶紧道：“没人知道了，明玉还以为当时没人在，谁知道被我听到了，我没告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