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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318)+番外

“既然不当讲,那就不用说。”

李泰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知道,日后……”

日后怎样,他没有说下去,但心里有数的阿生,却因为他脸上瞬间的犹豫后,重新坚定起来的眼神,暗叹一声。

自李泰还年幼时,他便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从一个孩童,长成一个有时让他都心惊和畏惧的青年,说句不敬的话,他很多时候是偷偷以一个亦兄亦父的角度去看着他、陪伴他,正因为经历了太多,所以能从他蛛丝马迹的表象中,察觉到他的心思。

遗玉的出现,是让阿生始料未及的,一次次时断时续的接触,让他惊讶地察觉到李泰向来单一的情绪竟然一点点丰富了起来,这个发现不只让他高兴,更多的却是担忧。

好在一段时日的相处,让他看出了遗玉的品性,在渐渐放心的同时,又因沈剑堂的提醒,不得不保持沉默,那小姑娘的年纪到底还是太小,哪怕她的心智够成熟。

卢智的坦白,和他同李泰双方间暗地的合作,让事情明朗起来,他也是犹豫不决了一个下午,方才想要提醒一下李泰,奈何他从小看到大,鲜少心软的男人,却不自知,在打断自己的话时,他已经犯了心软的大忌。

既然用不到,又何故对她那般上心,李泰还看不清,他,现在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车内一路静下,马车停靠在天霜阁外,对阁内与宴的众人来说,夜,才刚刚开始。

遗玉回了宅子,没有等到卢氏回来,便沐浴睡下,累了一天的她睡的很沉,连卢氏和卢智回来都不知道。

早上没人叫起,习惯了早起的她,还是在辰时之前便睁开了眼睛。

比她更早醒来的卢氏,和她挤在一张床上,许久没见她初醒时候的迷糊样子,听她软乎乎地叫着娘亲,一时喜爱地不能行,搂着她一阵轻哄,竟又让她再次在怀里睡过去。

充分满足了母性心理的卢氏,神清气爽地起床给自家正睡懒觉的儿子和闺女做饭,宅子里的下人,对这位喜欢自己动手下厨的夫人已经习以为常,见她进了厨房,都出去各忙各的,让了地方出来给她。

卢智比平日多睡了整整一个时辰,这还是因为前几日都几乎未眠的原因,醒来以后,他便穿戴整齐,到卢氏房外的客厅里坐着喝茶看书。

睡眼惺忪的遗玉一边系着头发,一边打着哈哈从屋里出来时,走到他身边坐下,瞄了一眼他手捧书皮上空荡荡的封面,随口问道:“看的什么?”

卢智没抬头,递了身边刚才小满倒好的温水给她,“长安城往年的一些大案,外公给找的书。”

“哦。”

一杯水刚喝下,小满便掀起帘子走进来,看见遗玉“胡乱”整理着头发,连忙上前阻止,从怀里摸出一把小木梳来,站在她身后打点。

“小凤姐现在哪里,她没出什么事吧?”

昨晚睡前,她还惦记着这件事,若非卢智保证过他会让人到程府问询,她昨晚会先上程府一趟。

“没出事,除了家里她还能去哪。”

“那个、程夫人发现了吗?”

程小凤那急性子,昨日也不知假装受伤的事情是否露馅。

“嗯。”

敷衍地应了一声,卢智端起茶杯,和遗玉不同,他早起喜欢喝一壶泡的浓浓的二道茶水。

遗玉看出他不愿意多讲的样子,反而在心里暗自生疑,总觉得程小凤这几日的反常和他脱不了关系,但心知他不愿意讲的事情绝没人能问出口,她便不再多问,反正已经知道了程小凤无恙。

卢氏掀起帘子和身后一名下人一同端着盘子走进来,刚用木簪将遗玉发髻盘好的小满,忙上前搭手,在饭桌上摆了清粥和小菜,甚至还有刚出笼的热包子。

遗玉紧挨着卢氏坐下,夹起一只包子放在卢氏的碟中,“娘,怎么想起来给我做包子吃了。”

“你大哥同娘提过,说有家铺子的包子你爱吃,可惜是没的卖了,你尝尝,娘蒸的可是合你胃口。”

其实,卢氏特意询问了卢智那家壹肆铺的包子馅料,这几日清闲,便天天在家琢磨,只可怜了卢智连着吃了不下十顿各种怪味的包子,才让她调出正确的味道。

遗玉看这包子,便知卢氏一定是早起,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心中暖和,对着白嫩的包子吹了几口,啊呜一声咬下,美味的汤汁流出来,让她乐眯了眼睛。

在自家人面前也不用过分讲礼,她嚼着嘴里的东西,对卢氏含糊不清地赞道:“娘做的、唔唔……比那铺子里卖的、唔……还好吃。”

卢氏又分别夹了一个在她碟中和看着包子就面有异色的卢智碟中,看着她一脸疼爱和欣慰的眼神,心情截然相反的兄妹俩都笑着将包子送进嘴里。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的另一处大宅中,一夜未归、朝会之后才回来的房乔,在正房意外地看见满脸阴沉的母亲。

“你同我来。”

房老夫人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扶着丫鬟的手出了屋子,房乔看了一眼低头立在屋角的丽娘,转身跟上去。

母子两人一路走到祠堂,退开下人,进门之后,便听房老夫人一声厉喝:“给你爹、给你的祖父、给咱们房家的列祖列宗,跪下!”

第289章 最好的待遇

一声怒斥“跪下”,已经隐约猜到是何事的房乔,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在了林列的牌位下面。

站在供桌前的房老夫人,积蓄了一夜的怒意,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轻颤着身子,厉声斥道:

“你当着咱们房家列租列宗的面,老老实实地给为娘交待清楚,你是什么时候找到他们的!若是胆敢说上半句假话,为娘不如今日就跟你爹去了!”

那次从丫鬟嘴里听到了流言,无论她如何追问,房乔都只是说人还没找到,可昨晚在君子楼见到的卢氏,却让知道儿子有几分本领的房老夫人,愤怒地发现自己到底是被他瞒了。

房乔垂着头,半晌之后,才答道:“是在半个月前。”

半个月!老夫人两眼一花忙伸手扶住前额,压住头晕,声音稍缓,继续询问正垂头面地的儿子:

“你、你既然半个月前找到他们,为何不把人领回家?”

房乔沉默了片刻道:“娘可记得,当年遗直被误认害了儿子的一名满孕之妾,此事虽已经年,但看见的人太多,若是没有查清楚那件事前,就贸贸然认了他们回来,必定会有损遗直的名声,他科举在即,实是不宜传出此事。”

他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半,不认卢氏四口回来,另有别的原因在,只是难以外泄。

房老夫人咬起牙,“那你的意思是,等到他明年科举罢,再认回来?”

房乔侧过头掩盖去脸上的表情:“是。”

“混账!”一声怒喝,房老夫人两步上前伸出略微颤抖的手指着他的额头,嘶声骂道:

“你是想气死娘吗!你当娘还不知道?我们房家的骨血,现在都改了她卢家的姓了!你这不孝的孽畜,这等大事,你也胆敢隐瞒,还说等到科举之后,你是要我房家的子孙顶着卢家的姓,去给她卢家光耀门楣!筒直就是荒谬之至、荒唐之极!”

讲到最后,她已是被气出了两行老泪,稍显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后,看着始终是她问一句答一句,半点没有主动开口交待意思的儿子,竟是哽咽出声,由怒转悲:

“房乔啊房乔,你、你是不是要把娘气死你才甘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说,是不是那女人不愿意回来,所以你才瞒着娘。娘昨晚去了国子监,亲眼见着她一副过了好日子的模样……她这狠心的人,带走了我这老婆子的孙儿,自己倒是逍遥快话!可恨娘生你养你,在你心里还及、及不上那个不识大体、私自离家十几年的贱女人!”

最后三个字落,跪在地上的房乔身形终于动了动,却在下一刻听到母亲猛然的抽气声,慌忙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倒向他的房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