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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333)+番外

在观礼宾客复杂的目光中,杜如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轻叹一下,选择站到一边,不再出声,长孙无忌仍尝试着劝解,奈何房母根本不听他半句,卢中植额头青筋隐隐地跳动,正在忍无可忍之际,一直相当沉默的卢智,却出了声:

“您要亲眼看看?”

遗玉察觉到卢智语调的变化,忧心地看着他有些暗下的清秀侧脸。

房母这会儿已经没了主意,只能托着那粒痣的事,好不让这认亲继续下去,便含泪点点头。

“好。”卢智轻轻地应了一声,没等房母欢喜,便伸手摸向锦衣之上的扣着宝石的腰带,继续道:

“想必等下您看了,就算没有,肯定还要纠缠,不如就在这里着吧,让诸位都做个见征,看看找到底是不是您那有痣的孙子。”

在一片制止声中,不容他人阻拦,卢智双手抓住前襟处朝两旁一批,便将几层衣裳拨开,向下一拉,背对宾客和房母等人,从削瘦的肩膀到直挺的背部,一整片牙白色的肌肤,都暴露在这寒冷的冬夜里。

很快便有人低呼出声,并非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这青年袒露的后背上,从两肋处往下,是一片先滑的牙白色肌肤,到后腰下一寸处也未见房母所说的那点红痣,然而,从两肋处向上直到颈椎,则尽是斑斑块块恐怖的花白色,显然是烫伤后留下的疤痕!

“啊!”等着寻那红痣的房母离的最近,被这一幕惊的尖叫出声,两眼一花便倒向身后同样惊愣的丽娘怀中。

卢中植面色黑青地死死握紧拐杖,杖身发出“嘎嘣”的一声脆响,卢荣远卢荣和则瞪圆了眼睛。

卢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背后的那片可怖的烫伤痕迹,面对着他的遗玉着不见,背对着他的卢俊看不见,被卢俊挡住的卢氏看不见,可众人的低呼,却让他们察觉到了不对。

卢俊记着卢智先前的交待,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看着娘亲,便紧搂着卢氏不让她动弹,遗玉却挣开卢氏的手,两步便要窜过去,却被卢智突然伸手一拉,狠狠的扯进怀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半裸的胸前。

遗玉已经意识到他背后是什么,双手使劲去推他,却纹丝不动,只听他温声在自已耳边道:“别动,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心跳很有力,她有些发凉的脸颊贴在他紧实的胸口上,却被熨的发烫,一瞬间,浓浓的怒气和憋屈感袭来,被她咬紧了下唇忍住。

这太过突然的一幕,让众人不知所措,卢智将遗玉紧紧地按在怀里,扭头对半晕半醒靠在丽娘身上的房母,语气平淡道:

“您可是满意了,将我逼迫至此。”

房母仍处于惊吓中,神志有些不清道,“你、你腰上的痔呢。”

到了这个时候,逼得人家都敞衣示众,她还是死不忘记那劳什子朱砂痣,这里毕竟是卢家的祠堂,先前没弄清楚也罢,这会儿事情都明摆着,她还这般痴缠,这种态度已经引得旁观的众人心下不满,一时间大多数人都暗自腹诽起这老妇来。

卢智嗤笑一声,神色猛然变得严厉起来,语中带着压抑的怒气道:

“我母子四人,早年吃苦流落,如今苦尽甘来,终能认祖归宗,却被你再三阻拦,大闹于卢家祠堂之前,扰了祖先清静,愧对祖先!让我们有何等颜面再进这家门!我虽不知你同我卢家有何恩怨,但今日之辱,我卢智莫不敢忘!”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卢中植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地面上,伴着一声嗡耳的“送客!”,终是寿终正寝散落一地木片。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都没再出声试着调和,卢家上下皆是同仇敌忾地带怒看着房母和丽娘。

被卢中植一嗓子吼得有些胆惊的丽娘强行搀着半晕半醒的房母就要离开,还没走上几步,就听卢中植沉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回去告诉房乔,新仇旧恨,我卢某人定当讨得!”

这一声,宣布着继十几年前那次之后,前阵子在外关系稍有缓和的房家和卢家再次于人前决裂!

第302章 夜谈

房家婆媳因来时是持帖入内,并未带有下人,有心上前帮忙的却因房卢俩家正式决裂犹豫不前,丽娘困难地搀扶着体胖的房母,在各色目光中狼狈地离开。

卢荣远脱下里绒的外衣罩在卢智的身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同卢荣和一起去安抚宾客。

卢智松开了遗玉,见她出奇冷静地为他整理着衣襟,稍愣之后,表情软下,伸手顺了顺她凌乱的额发。

重新穿戴好后,他才示意卢俊放开早就安静地被他护着的卢氏,卢氏同遗玉的反应很像,都是冷静地有些吓人,不惊不怒地拉着他走到火盆边暖身。

赵氏和窦氏相视之后,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疑虑,但还是叫了下人去准备暖身的姜汤和给卢俊替换的衣物上前去问母子几人说话,一边温声安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卢氏的容貌。

经房母这一闹,吉时已过,场面冷静下来后,刚才一直未置言辞的宗亲们,开口提出了改日再续,卢中植本来就正担心,刚才声称“无须进卢家门”的卢智会真的反悔,于是态度强硬地道:

“先前事宜不都是在吉时?就差磕头上香便可入族谱,现在一并做了便是,哪来那么多事。”

今日这请来的宗亲都走他特意挑选的,既老实又本份,说白了还有些胆祛,哪有不开眼的敢反对,更别提会有人拿刚才那场乱子说事了。

不过卢老爷子到底是白担心了,一切都整理妥当后,母子四人很是自觉他重新站在蒲团边上,等着祭祖。

卢中植严肃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笑意,将香一一点燃亲自递到他们手中,看着他们跪在卢家一门的祠堂前,三拜九叩,供上香后,他催促着宗亲中暂持族谱的长者将他们录入谱中,而后将册子收进自己怀中贴身放好,长吁一口气,心事总算落下,至于日后房乔如何,闹到皇上哪里怎样,便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了。

祭祖之后,便是待客,照理说除了卢氏外,兄妹三人都应到场,可卢氏生怕卢智着凉,硬要施着他回去休息,卢老爷子大手一挥招来下人,带着母子俩去事先给他们安排好的院子休息。

卢俊和遗玉还有卢书晴则陪着卢老爷子待客,说白了,也就是跟着向众人道声谢,并不需她们两个小姑娘家的敬酒如何。

先是到了长孙无忌那桌,这长孙和杜两家四口人都站了起来,卢中植同两人寒暄着,卢俊从下人手里接过酒杯递到他手中。

遗玉则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情,忽然听到有人喊“卢小姐”,便和卢书晴一同侧头去看,就见桌子另一头的杜若瑾正含笑望过来,因不知他喊的是哪个,两人都不好应声。

“若瑾哥,你这么喊可是不对,如今怀国公府上是有两位卢小姐了。”

遗玉目光一移,便见到他身旁的长孙娴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自礼艺比试之后,两人头一次正面碰上,她比遗玉想象中更要冷静一些,这不,连说个话都不忘记绵里藏针她挑拨一番,想要引起卢书晴的不满。

对这挑拨,卢书晴似是并没听出来,仅回她一笑,遗玉更不可能顺着她的话走,而是对杜若瑾道:

“杜先生,日后唤我遗玉即可。”

两人是师生,因为卢智的关系有些往来,直呼她名字也说得过去。

杜若瑾却没应下,而是态度自然道:“我上次不是同你说过,在学外无需称我先生,这样,你若不嫌,便叫我声杜大哥,我就像二弟一样,叫你小玉,好吗?”

杜家两兄弟的关系很好,上次礼艺比试后,杜荷回去就向杜若瑾将比试的经过全程讲述了一番,话中提到遗玉皆是“小玉、小玉”的称呼。

遗玉大大方方她应了一声“好”,如此两人互换了称呼,原本有些生疏的关系,便算走近了一步,察觉到这点,这一师一生不由相视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