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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442)+番外

“你只说,你能不能带我进去便可。”

“……”见她是打定了主意,他略一沉思,终是抵不过她的要求,轻点了一点头,道:“好,我带你去。”

“多谢你。”遗玉低头向他道了谢,掩去脸上一闪而过的歉然。

两人在路上商谈了夜探大牢的详细,他们都是去过刑部大牢的,多少知道地形如何,又都是聪明人,因此这看着危险无比的决定,不用纸笔,竟在马车驶进龙泉镇时谈妥。

比起京中的阵脚大乱,远在一隅的龙泉镇却依旧是它以前的模样,温泉庄子里的下人,尚不知他们的主子明天就要人首分家,见到遗玉一个人回来,小满甚至还惊喜地出来迎人。

面具男子不便见外人,遗玉道是她去沐浴收拾东西,指了卢智的院子让隐匿在暗处的他去待着,见他离开,方才叫来平彤平卉两人,掉头从侧门坐马车去了镇上的旧宅。

两个侍女守在前院,后院已经是黄草一片的花圃静头,遗玉拿着一把锄头沿着左侧的泥土挖了下去,一盏茶后,她探手从半臂深的坑洞里面掏出了一只已经发黑发黄的囊带,也不嫌脏,揣在怀里,又拿泥土填了两只空花盆,进了屋子。

因为小满经常来打扫,她以前住过的卧房很是干净,在窗下和门前撒了防贼的药粉,又从窗缝见着平彤和平卉老实守门的背影,她才去到书桌教面坐下,把怀里的囊带掏出来,拍落泥土后打开,里面放着的,赫然是那只姚不治留给她的那只神秘的漆黑扁盒。

……

傍晚,房乔脸色郁郁地回了府,他去见了刑部的两位老友,都没能借助进得大牢去和卢智见上一面,在明知自己的亲生儿子明日就要被问斩的情况下,如何能坐得住。

“老爷,瞧您身上凉的,快喝杯茶去去寒气。”进到正房厅内,这体贴地端茶奉水的却在前一阵子就换了人。

房乔看着这精养了一些时日,愈发像起卢氏的妇人,眼神软和了一些,接过茶水,饮了一口,道:“遗爱呢?”

妇人笑笑,“在屋里看书呢,您昨儿随口夸了他一句,这孩子便起了劲,每天要背上一篇文章才作罢。”不得不说,除了举止还有些大咧,她确实已然有了正牌夫人的派头。

“嗯,这孩子你教的不错,”房乔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眉头便又轻轻皱起,正在苦思,余光却瞄见脚边的一块瓷器碎片,再一瞧原本放在窗栏下头甚得他喜爱的花瓶却不见了,随即出声道:

“是不是我出门的时候,小舞又来闹你了。”

“没、没有。”妇人这么说着,却悄悄把放在膝上的手往回收,被房乔眼尖看见扯了出来,便见那上头一造明显的血痕,沉了沉脸,道:

“你眼下即是我们房家的夫人,便不必再委屈自己,小舞移到你名下便是你的女儿,该骂的时候就骂,该打的时候也不必轻让她!”

妇人迟疑了下,片刻后,才低头道:“老爷莫生气,是我瞒了您,夫人她、她想见您,才让大小姐过来带话的。”

“哼!”哪知房乔听了她的话,脸色更沉几分,道:“你仔细看着府里的下人,别让小舞再私自见她,还有,她不是什么夫人,不要再叫错了。”

第398章 实情

夜幕深浓,灯熄笼灭,百姓卧床而眠,梦里盼着明日又是新的一天,而位于长安城北的刑部大牢内,已经昼夜不分的犯人们,却在凄叹着又一天的过去。

东西两牢,一缓一重,罪责轻的西牢建在地面上,这些犯人们白天还能见见阳光,而重刑的东房则是有一小半埋于地下,这地下的十几间牢房,关押的无不是近日将被执刑的穷凶极恶的死刑犯,一人一间封闭式关押,四面石墙围堵,靠着阴森走廊的一侧开一扇结实的小门,以供出入和送食。

漆黑的牢房内,卢智背靠着冰冷的石壁侧坐在干草堆上,因前三日被关在刑部的公务院,身上单薄的囚衣还算干净,但一连几日没有洗澡,本来黑亮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背,脸上的伤疤加之下巴上的胡渣,让他整个人看着即落魄又狼狈,一双眼睛轻轻地闭着,不知是否是睡着了,才没对明日即将来临的私刑露出什么惧色。

“吱呀”一声响动,一团火光迅速地挤进了牢房,又一声响后,这间封闭的牢房内,除了卢智外,又多了一条人影。

来人手持着火把,一眼看见接角靠坐的卢智后,转身将火把插在了墙上的把头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前弯下身子,借着昏黄的火光,一双眼睛从他的额头扫到下巴,仔细地就连胡渣都没有漏看。

片刻后,一只染了粉红蔻丹的玉手探出,纤纤食指伸出轻轻从他的眉眼上滑过,落至他脸颊一侧,月牙形状的指甲轻拨着结硬的伤痂,半在光下半在阴影中的面容,一抹诡笑未能露全,那待抚上他干裂嘴唇的玉手,便被另一只脏污却修长的手掌擒住。

卢智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对她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没有露出半点惊奇,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的脸,一语不发。

“你这样看着姐姐做什么?不过几日不见,就不认识了么?”

两人挨的近,她说着话,身上腥甜的香气扑面,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背着光,她又将他脸上的神情扫过一遍,突然就痴痴笑了起来,她就是要他这样,要他心里生了扭曲。

“智儿,那几个碰了你的人,都已被我杀了。”

卢智沉寂的眼中总算有了些波动,被她看见,伸出另一只手来,抚摸在他凌乱的发上,望着他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近乎呢喃道:

“姐姐有多护着你,你知道么,国子监那些曾经作践过你的人,就剩下他一个长孙涣了,我特意把他留给你,为何你却没把他杀死,多亏我跟在你后头去了,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他……智儿,你知道么,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姐姐都不会放过。”

卢智心生惊疑,这一年里,国子监是明着暗着死了几个学生,没想到竟是她下的手。

“那你呢,把我害到这个地步的,不就是你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不复这凶案事发之前的清朗。

“我?智儿,你真傻,”楚不留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摇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你,我怎么会害你。”

“帮我?”卢智冷笑,道:“楚不留,逼我至此,你这就是在帮我吗?”

好友的话犹在耳边,若不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对自己的异常,留了一手下来,那天遗玉赶过来看到的惨状就会成真,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的确是在帮你,”楚不留美丽的脸上挂着诡笑,再出口的话,却让卢智连日来的笼罩在心头的疑云瞬间被拨开。

“我在帮你,帮你留在我身边。”

他脸上的惊诧外露,楚不留自顾自地道:“怎么,你不是想要留在我身边吗,犯了这桩案,和长孙家结成死敌,你还有可能留在长安城吗?智儿,我知道你的家仇已经报了,这京中再没什么能留住你,同我一起离开吧。”

瞳孔微微缩起,心头有些震乱,卢智沉默了半晌,轻叹,面色复杂地着着她,道:

“不留,我不会同你走的。”

“呵呵,别说傻话。”

楚不留抚摸着他纠结的长发,笑容不改,就仿佛卢智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在任性一般,道:

“再过一会儿,等到外头的守卫换班,我便会带着你离开,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我都打点妥当,主子只当我是要同你夺权,不会提防,我们趁夜离京,乘马车南下,到淮南去,我们买上一座宅子,再……”

这么说着,她的神情已经有些痴了,卢智也看出她神志不对,心知目前最妥当的法子,便是顺着她,稳住她,可面对这个曾经在他心中投成一片波澜的女人,在这关头,他却发现很不下心来继续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