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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474)+番外

“我倒是宁愿她嫁户普通人家!”卢荣远火气不消反涨,站起身来回在客厅中走动,以免会对几日不见的兄弟发飙,口中的叨念不停:

“当初小玉要同我们避嫌,我就不该听你的蹿倒,让她出去单过!闹得现在人都找不着,还摊上这门糟心的亲事,爹若是九泉之下有知,梦里也会打死我们两个不孝子!”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卢家着想,说来说去,若不是智儿杀了长孙涣,怎会至此!”因为卢智的关系,在官场几经受挫的卢荣和总算爆发。

“你——”卢荣远想要斥责他,但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辩驳,同样在朝为官,卢智杀人一事带来的后果,自然也影响到了他的官途,可若要否认说自己那侄子没杀人,罪证确凿,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爹、叔父。”卢书晴站在门外听了半晌,眼见两位长辈失和,才站了出来,秀丽的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您二位别吵了,二妹她现在好着呢,依我看,同魏王的亲事,是她自愿也说不定。”

卢荣和聪明些,听出她话里有话,皱眉问道:“书晴,你这么说,可是知道什么?”

卢书晴没再犹豫,便将卢智出事后,遗玉离开国公府后,与李泰同乘离开的事说了出来,两兄弟听候,各自收敛了怒容,面面相觑,就连卢荣远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起来。

关起门吵架,外人自然不知,可失了卢中植的卢家,就像是没了主心骨,再聚不到一处。就在两兄弟对遗玉这唯一的侄女心生芥蒂时,却忘记了,当日遗玉主动离开卢家,初衷便是为了帮他们引走麻烦,忘记了当初他们是怎样承诺要给这对兄妹亲情的,也忘记了当年他们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卢氏当成一枚棋子摆弄,事后是如何后悔,千辛万苦地找寻的。

人,在他们苦难时候,私心是最少的时候,但恰恰是在他们享受过安逸富足后,私心才会膨胀起来。

……

魏王和卢家的亲事,当天便在许多人耳中传开,这牵扯甚广的一桩亲,比起李泰同东方明珠的婚事,更要引人眼球。于是原本只是在国子监有名气的遗玉,迅速成为了人们的新话题。

而此时正在药房忙的团团转的遗玉,对于皇上今早的诏文,毫不知情,便不会考虑她这会儿作为魏王未婚的侧妃,过几日会被人们议论成什么样子。

李泰事先知会过她,后天文学馆便会宣布《坤元录》巡游的人选名单,十五一过,他们便会率先离京,她要尽快准备妥当,以防有失。

“小姐,香囊缝好了,共是六个,您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遗玉检查了那按她要求做出来的用来装纳驱虫丸的香囊,确认无误后,便又指派了平彤平卉去做别的。

一直忙药了晚膳时候,李泰都没回来,遗玉等他半个时辰没见回来,先用了膳,而后回屋去休息,说是休息,其实是有活要干。

夜灯下,她盘膝坐在床边,身旁是绣筐,手里是针线。

有一阵子没作绣活,可多年的功底在,上手几针寻着了感觉,不出一个时辰,她便缝好了四只小巧的香囊,布料是透气的丝绸,一对明蓝,一对浅红,除了囊口特别的走边外,上头还绣着一些雅致的花纹,一针一线精细的很。

许是做的认真仔细,待完工后凑到烛台边查看,一抬头见着对面软榻上侧躺的李泰,差点吓地烧了手。

“您出入就不能带点儿声音?”

“我敲门了,是你没听见。”他是有敲了一下的。

明知和他说不通理,遗玉便不再废话,边收拾绣筐,边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嗯。”

“那您不去休息?这都半夜了吧。”话音方落,便听见静悄悄的外头隐隐约约的响起打更声,仔细一听,这会儿已是子时过半了。

说来,自宫里回王府,也就头一天早晨,他跑回来在她榻上睡了一觉,之后两人便又规规矩矩地各住各的,好在天气转暖,不然遗玉还真不习惯边上少了个暖炉。

“困吗?”李泰在软榻上坐起来。

“还不,我打算看会儿书再睡。”她不困的时候,不喜欢勉强自己睡觉,这样第二天醒过来,早饭都吃不下去。

“那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三更半夜的,又黑又冷的,是要去哪?遗玉疑惑地想着,但还是配合地去衣拒里拿了平彤前日给她缝制的骑装,绕到屏风后头换上。

延康坊到了夜里,虽不少街道上前亮着灯笼,可也不如东都会和平康坊这样的地方喧嚣,而是一片静谧。

遗玉跟在李泰后头,从后门出了王府,左右扫一眼空荡荡的街头,“殿下,咱们走着去?”夜很静,她说话声音不高,可还是觉得响亮的很。

“嗯。”李泰已经迈步朝着道南行去,她连忙跟上,又扭头看着身后闭起的门扉,压低声音:“就咱们两个?”

“嗯。”许是嫌她动作磨蹭,他侧身等她跟上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继续顺着除了他们两个空无一人的路边走下去。

两人相差七岁有余,不管是身量还是手脚,遗玉都足足小了他几个号,最近长了些,也只勉强到他肩下,他这般牵着她朝前走,就像一个大人拉着一个小孩子。

遗玉习惯性地回握住他温暖的手指,仰头看他一眼,又望望星辰点点的夜空,有些无稽地想着,这月黑风高的,正是杀人行凶的好时机,他别带着自己去做什么坏事才好。

一路无话,直到三转五拐,摸出了一条小巷子,他领着她从小门进到一座院子里。她忍不住扯扯他,小声问道:“这是哪儿?”

李泰没答话,牢牢地牵着她穿过一条游廊,走过一座小湖,遗玉一眼就认出眼前的红白双色的楼阁。

“文学馆?您带我上这儿干嘛?”这两个月的相处,每当她自以为有些了解他的时候,便会发现她压根不懂他。

“我有话对你说。”李泰察觉到她声音里不自觉的紧张,低声解释了一句,同时对两边暗处做了几个手势,推开未锁的大门,走了进去。

楼里漆黑不见五指,遗玉只能抓住他的手臂,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转弯,再上楼梯。没几个人知道,从外面看是三层的风伫楼,却有它的暗藏在屋檐下的第四层。

摸黑上了顶楼,遗玉心里的不安已经阔张开来,她并未主意到,在小心脚下的同时,她抓着李泰的手臂,五指几近抠进他的肉里,人在面对未知的情况时候,总是会感到恐惧。

一声轻叹回荡于顶楼,在她从头顶露天的屋顶看见月光的同时,也看见了那张俊美的脸上怅然之色。

“怎么了?”遗玉自觉是做错了事才会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不安地问道,下一瞬,只觉得手上一空,眼前事物翻到,身体腾空,便被他从地上横抱而起。

“殿下?”她一手紧揪着他的衣襟,慌张地唤着他。

李泰没应声,而是抱着没有多少分量的她,径直走到了楼中唯一一张软榻边坐下,向后倚在斜靠背上,手臂下移,左腿一弓,便将她圈住,背靠在自己胸前,下巴抵在她头顶,抬眼望着头顶一片睛朗的夜空。

“子时已过,你眼下是有十三了吧,虚岁十四。”

听到他低低的嗓音,看不到他的神情,姿势这么亲密地躺着在他身上,后背贴着前胸,让她紧张地不敢动弹,待听清楚他的话后,意外地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被他一双手从背后穿到她柔软的小腹前交握,牢牢地把她固住。

这紧密的环抱令她耳根发热,手脚更不知往哪里摆好,只能退而求其次,试探地问道:“您为这个,才带我来这儿?”

二月十二,是她的生辰,先前在谈论指婚一事时候,两人便提到过,不过她却没想着,这人会专门挑了过夜的时间,带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