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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545)+番外

遗玉见她夸赞,只听不语,一边出神,想起在大蟒山养伤初的那阵子,整个人都蔫下去,皮糙肉黄的,当时是先同萧蜓研究方子,配药涂敷,内服外用,精养之后才又恢复过来。

周夫人的话不错,女子多是三分丽质,七分靠养护,底子再好,也没有风吹日晒不是样的,她年小时,不在意这个,直到脸上颈上受了伤,又被周夫人再三“洗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起来。

说起疤痕,炼雪霜的确是除疤去痕的一等良药,配以排毒的汤药起了奇效,然而,许是拖的日子久了些,脸上较轻的疤痕是除尽了,可是左边侧颈上,终究是留下了三道粉白的抓痕,两三寸长,却之不掉,好在用妆粉遮了,看不出异常来。

窦氏没什么别的好聊,说着说着便扯到衣裳首饰上头,正给遗玉看她前阵子将打的一只金翠镯子,便有下人在外头高声禀报道:

“二夫人,二小姐,魏王府上来了人,说是芙蓉园的玉堂春开了,王爷派差人来接小姐赏花去,现在前厅候着呢。”

听这通传,想李泰是特意寻了明目见她,遗玉没能忍住笑,窦氏竟比她还要高兴些,连忙站了起来,扬声道:

“快去回话,说人这就过去!”

又一扭脸,对遗玉道:“你且去吧,你娘他们那里待会儿我去说,别叫人久等了。”

遗玉应了她,被她亲呢地推到门口,朝陈曲使了个眼色,叫她跟上,便跟着下人去前厅了。

窦氏见她们走远,转身从后堂出丢,跨过门槛,正迎上抱了卢泽来的奶娘,她伸手接过孩子,就要去摘他颈子上挂的银锁,小家伙却伸手捂住,嘟着红滴滴的小嘴道:

“不、不拿,阿五要要。”

窦氏扯了两下没能叫他松手,也不顾奶娘在旁,便轻啐了一口,道:“是什么好东西,你个小没出息的。”

……

遗玉坐上魏王府派来的马车,在芙蓉园外理当步行的雁影桥上也没下车,直接驶到桥对面,车停稳,帘子一揭,便有粉装的侍女在地上摆了小凳,扶着她下车,等在一旁迎人的,是穿着一身标准的管事常服的阿生,见她下来,不动声色地一眼打量过去,同那天晚宴上的明眸佳人作了个对校,便笑出一口牙来:

“小姐。”

遗玉不知那天接风宴上他自始至终都在殿边儿候着,道是两年不见,又是熟人,便没挂那虚笑,冲他一点头,嘴上却客气地唤道:

“李管事,好久不见了,你可好?”

阿生乐呵呵地回道:“好着呢,小姐这边儿请,王爷在北苑等您。”

遗玉带着陈曲,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跟着阿生顺着铺了青石板的岸边走,芙蓉园她来过几次,可是四季不同,夜景日景有别,每次来都是又一个模样,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曲池岸边景色怡人,颇有江南水景的韵味,暖风拂面,叫人心情无端就好了起来。

一年未见,前晚宴上只独处了盏茶的功夫,好些话都没来得及同他说,这会儿马上就要见着人,心竟迫切起来。

第50章 莫撩我

玉兰,雅名作玉堂春,开在南方,北方罕见,有白玉兰、紫玉兰两种,芙蓉园的玉兰是贞观四年才使了名匠精心移载的,因其品相高洁,春开香郁,有别其他,方在北苑各种名贵赏木中独占一角。

在苑外,陈曲和侍女们被留下,阿生引着遗玉朝里走,穿过半道小廊停下,一指路,道:“小姐,再朝里走,往左转,主子在水榭里等您,快晌午了,小的去膳房瞅瞅。”

“好,你去忙吧。”

这便是空出来让两人独处,遗玉也不知是他自作主张,还是李泰先前有吩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扭捏,寻着路,独自朝里走。

走在石板路上,园子里的花木或高或矮,错落有致,遮住了她的规线,在转角时候,扭过头,目光一搜,便寻见建在不远处曲池岸边的一座碧瓦红柱的水檄,周有杨柳遮阴,榭中一道雾蓝的身影当座,看不清楚,只这么一个影子,就叫她心跳快了几分,抬手扶了下耳后的簪花,嘴角擒了浅笑,一步步近了。

正是浮光日度,漾影逐波,那春风扶柳是景,那鹂燕摇树是景,他坐着,倚栏,手持玉杯,翻着书卷,就在那里,静静的,便是这景色中的景色。

听见脚步声,他偏过头,望向西岸,待见她从一株株紫玉白兰边擦过,黛绿的裙衫勾勒出姣影,暖阳的柔光琢磨出容颜,他将玉杯凑在唇边浅酌,一品唇齿间的颓郁,不知是花、是酒、还是她。

“殿下在这里看书,可是浪费了景色,”遗玉在水榭边站定,笑看他,用话语掩饰已涌到胸口的思念,还有因这时隔一年再次独处,生出的怯意。

人还是这个人,可是毕竟隔了三百多个日夜,在这浮华的长安城可以同在远在西南的山谷和蛮城中一样吗,前晚才叙罢,言语字字不见疏,白日里,却恍然有些像是梦了。

李泰看着她,哪怕她脸上极其细微的表情都没错过,察觉到一丝叫他不喜的生疏,便将书搁在一旁,放下酒杯,抬起手。

“过来。”

听见这两个熟悉的字眼遗玉心弦一拨,便踏上台阶,走到他身边,伸出左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指尖刚碰到他掌心,便被他反手裹住轻轻一带她就顺着力道,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仰头望进他眼脾里的一潭青碧,捕捉到当中那一缕隐晦的情丝还在,胸口一舒,怯意顿消,轻声道:

“找我来是有何事?”

李泰捏着她柔软的小手,寻到她指尖上的薄茧,轻轻摩挲着,道:“及笄礼,准备的如何。”

“该请的人都请了,今天上午陪我娘过来,他们正在家里商量细节。”遗玉努力不让手指上不断传来分神,答着话。

“周夫人是怎么回事?”

“我邀了她同行她便应了,怎么,这样可是有不妥。”

“没有,只是意外。”

“你呢,事情可是帮周夫人办妥了,我怎么没见你寻她?”

“不必,她已知。”

李泰显然同当日离开前一样,没有同她细讲周夫人要求的打算,遗玉知他脾气,不想解释许是懒得解释许是不好解释,她便不强迫他说,又问起他这一年生活上的琐事,诸如三餐可有按时吃,有没有再频繁地做恶梦,视力是不是有异常之类的。

李泰背靠着栏杆,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她的话,就是遗玉也不知道,哪怕是睡着都保有一丝警惕心的他,此刻却是最放松的状态。

遗玉问完了该问的,注意力便又回到手指上,只觉得越来越痒,憋得她眼睛里都出了水光,抽了抽手,没抽动,便粉着腮帮子,抱怨道:

“痒的很,别动了。”

李泰还算是好说话,牵着她的手,没故意再逗她,又抬起另一只手来在她微醺的脸颊上抚过,道:

“疤痕去掉了?”

“嗯,脸上的没了,”遗玉想想,老实地歪着脖子,露出左颈,“就是这里,还留了一些痕迹,不过不大明显,你瞧,我现在用粉扑了,便看不见。”

也是当中空了一年的相处,叫她忘了李泰最禁不得她哪般姿态,这么大方地露出一截粉白纤细的项颈在他面前,等同是在撩拨对方。

果然,李泰视线落在她颈子上,眼神便多了些异样,手指下移落在上面,轻触了两下,背脊离了栏杆,倾身上前,埋首在她颈间,长吸了一口气,因为脂粉的味道遮住了她本身的气味,另他眉心轻蹙,薄唇仅是微碰了一下那的肌肤,便又抽离,两人迎面不过半尺,视线在她脸上搜寻,最终落在另一诱人之处。

遗玉正因他的突袭失措,见他离了她颈子,还未来得及放松紧绷的身体,便因唇上袭来的温热触感,瞪大了眼睛。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于离别前最后一晚啮咄咄逼人的吻,轻转慢碾的摩擦,带着温柔的绵软,彼此的气息相互交错,带着思念的味道,叫她渐迷了心,闭了眼睛,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缓缓绕过,檀口轻启,头一次,给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