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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585)+番外

“怎么了?”李泰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她的视线,睁开眼捕捉她低头之前眼中藏不住的神色,出声问道。

“啊,没事。”遗玉咬了下舌尖止住打喉咙眼里冒出来的酸涩,再抬头便看出半点异样,“还没说你呢,最后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擅击鞠吗?”

最后那一球,她到现在还没迷糊着,李谙好好地失手打偏,李泰掉在人群后面半天,关键时候杀了出来,一击便中。

“我是不擅击鞠。”李泰先是坦诚了自己的弱项,而后又道,“可他们骑术不及我,坐骑不及,眼力不及,准头不及。”

遗玉扯出一抹干笑,确认他不过是在阐述一件事实,没有半点自夸和嘲讽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就是这样,你那时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往上撞啊,马跑的那么快,撞在一起肯定是要出事,万幸摔出去的是你,要真受了伤,值得吗?你就不会往边上跑,同他较什么劲儿啊?”

她说这话是不厚道,暗指李恪摔着了活该,李泰也不在意她“小心眼”,听出她的训斥之意,觉得新鲜,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将她脸上的严肃瞧得有些挂不住了,方才点头,道:

“知道了。”

遗玉被他那一下吓得不轻,现在还害怕,本是准备了一长串的说辞准备说教,万没想到他态度会这么配合,又想到他招人怜惜之处,便只能憋着气,干咽了下去,想想李谙因东窗事发被贬,心里才稍微平衡了些。

“对了,吴王说你盗库,是怎么回事?”

盗库啊,她没记错的话这可是皇家最避忌的一项罪名之一,往好了说是贪财,往坏了说那就是居心叵测,不难想象此事同接风宴上那桩闹场事件有关联,她原本当风波已停,怎么现在瞧着不是那回事。

“是他胡言乱语,不必理会。”

李泰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带过去,有关前阵子群臣大闹朝堂的盗库风波,他压根没有同她多提的打算,便是知道她聪明,能顺藤摸瓜嗅到寻出他们这桩婚事同此事的关系,也许早晚她会知道,但绝不是在他们成亲之前。

“待会儿我去文学馆,你就回王府,明日我空闲就带你上天贺寺吃斋。”

言下之意是要她今晚宿在魏王府了,两人许日不见,互相都是想念,遗玉听出他想要独处的意思,忍住脸红,又清了清嗓子,摆正了脸色对他道:“我得回镇上去。”

李泰只当她是忙着准备缝制嫁衣之类,想了想,道:“要什么我让人去拿过来,过几日再回去。”

过几日……

遗玉纠结地答道:“怕是不行,我今天真要回去。”

李泰被她连连拒绝,又想起这半个月连人影都没见着,他忙得脱不开身,她也不来找人,便有些不乐意了,瞥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干脆就不同她废话。

遗玉怎不知这人脾气,见他一副没商量的模样,轻咳了一下,伸手倒了杯茶递过去,好声说道:“有件事你怕是还不知道。”

“嗯?”李泰没接茶杯,倒是给了个鼻音。

“事情是这样的,”遗玉想想措辞,“现在家来了位老夫人住下,是皇上委给魏王府的老尚人,说是曾在皇后娘娘跟前当差的,姓戚。”她看着李泰脸色,将他不接的茶杯收回来,送到嘴边讪讪地喝下一口,道:

“呃,她说是要在大婚前给我些指点。”

什么“指点”,这都是她斟酌后的用词,那老妇人说她出身乡野,要“教导”她的原话可没学,李泰对她什么样,她还是清楚的,当初国子监逼她退学,他便眼皮子不眨地说那群博士学者们没什么本事教不了她,事后她从退学变成因病暂时休学,绝对是有他在当中搅合,这突然冒出来个宫人要教她规矩,打死她也不信是李泰的意思。

果然,李泰微绷了脸,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早上。”所以说,家里有那么一个大活人盯着,她怎么好夜不归宿。

遗玉又咽一口茶水,这是她有些怀念的花茶口味,两年前她在魏王府那段日子,因为无意同侍女们提了一句喜欢,下午在药房忙累了,每每会送上这么一小壶花茶和几样点心休息,当时并未在乎它的难得,也根本没人同她讲,这是清晨从芙蓉园摘下的新鲜花瓣,捣成茶糊,制成茶包,喝的时候再用泉水一团一团地冲泡才可。

李泰把这事稍微一想,便清楚他这几日没回府是有人不安分了,手指在膝上叩了一下,道:“你回王府去,不必管她。”

遗玉摇头,“这样不好。”

李泰看她一眼,“等下我派人去把她领回来。”

遗玉笑了,“好吧。”

她是不怯那位戚尚人,只是大婚将近怕她捣乱,最近又没工夫陪她玩儿,说到底她同李泰还差那么一道手续,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的,不硬气啊,今日在宫里更是被堵了几句话都是装聋作哑以对,有什么事,且得等大婚以后,等她被明媒正娶过了魏王府那道门再说。

撩起窗帘看看外头是已进了延康坊,遗玉扭头道,“还有一事,要请你帮个忙。”

“什么?”李泰要了她手里的红玉捏在手中把玩,问道。

“你知道的,我有一位义姐,就是当初助了我们从小镇上逃出来的姐姐,她夫婿是个文人,在镇上教了多年书,如今想到文学馆去谋事。”遗玉眨眨眼睛,半开玩笑道:“他人品不错,至于才学么,我与他做个举荐,你让馆里安排他小试可好?”

李泰没急着应,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细微的小心,握着玉块的手指不觉收紧,就仿佛这样便能将什么抓不住的东西,牢牢地握在掌心一般。

“可以。”

遗玉是万没猜到,因为这一件“小事”,让李泰脑中闪过几道念头,转而动了起别的心思。

……

皇宫甘露殿

“陛下,各位大人用罢宴,已携眷离开了。”内侍立在屏风边上,尽管隔着一层绣障,也莫敢抬头去瞧屏风上映出的人影,“杨妃娘娘还跪在殿外面,刚才奴才进来时候,瞧她脸色是不大好,纸白一样。”

“人都回去了?”李世民好像是没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声音有些疲倦地开口道。

“都回去了。”内侍攒着袖窝里的硬物,迟疑了一下,话在嘴边挠了一圈,终没出口,殊不知也是这一时的犹豫,救了他一回。

“下去吧,到沁安殿传徐才人过来。”

内侍转了转眼睛,恭声应了一句,他弯着腰倒退出去,将门关好后,屋里才又听见李世民懒洋洋的声音:“找个时间把这人调走。”

“是。”屏风后轻声一答,便无声息。

第84章 像

杨妃自昏倒醒来,便在甘露殿外跪了整整一个下午,企图为李谙求情,皇命既出又岂有更改的道理,李谙从益州都督被贬到了虢州那小地穷乡去做刺史。

脸色难看的杨妃才被搀扶着回了从霜殿,不光是因为李谙被贬所致,她到底还有个争气的儿子在,这是因为她见着那新晋的徐才人进了甘露殿,直到她走都没出来过,侍女们轻手轻脚地为她沐浴更衣,躺在塌上涂抹膏脂时候,杨妃难看的脸色才稍褪。

天子恩,无长消,身为前朝公主,她自当比那些个半道上兴起家景的女子们更加清楚这个道理,这满宫的妃嫔媵嫱谁没想过能长据天子宠爱,但是可能吗?

一个拥有了全天下的男人,又怎会在长久的岁月里对一名小小的女子痴情,外人都言皇上同已故的长孙娘娘鹣蝶情深,可谁又知那位长孙皇后是多么的“谦容大度”,一直以来,直到那个女人死去,杨妃都在怀疑,那女人豆寇年华便嫁给这少年得志的皇帝,跟随了他二十多年,可曾有一天妒忌过?

不,她兴许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