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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600)+番外

“是什么。”程小凤边问边解那袋口的绳结,翻出一对青绿色的皮护腕子,翻来覆去看了,做工精细非常,就连绳结穿孔处都用树脂粘了毛边,她跃跃欲试地套在了腕上转动着关节,当是柔韧十足。

程小凤是识货的,这便惊喜道,“这是什么皮子?”

“是蟒皮。”遗玉伸手帮她打了绳结,“你当听说我同殿下巡游时候打了一条大蟒,这皮子是从七寸下最软和的那块剥的,防一般刀枪是没有问题,你惯使剑,戴着不易伤手。”

“有这么厉害?”程小凤哈哈一笑,“你就糊弄我吧,要能防刀枪,给咱们大唐军士每人做一件护身甲,还不横扫了边外蛮夷。”

遗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那大蟒是地里的菜虫子,随便翻翻就好几条。”一层楼高的大蟒蛇啊,成精了都。

“我就这么一说。”程小凤喜欢地摸着腕上的皮子,她是能看出来这对皮腕是做的多精细,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还有些蛇胆酒,前阵子忘了送过去,今天也带了来,就在车上放着,等下艺比散了给你捎走。”

“蛇胆酒?”程小凤迟疑道,“是不是上个月你们从外头回来,魏王殿下接风宴上给人饮的?”

见遗玉点头,程小凤脸色却古怪了一下,就摇头道,“算了吧,被我娘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遗玉一头雾水,这又关程夫人什么事了,程小凤见她疑惑,叹道,“你是不知道,就是魏王待客那个蛇胆酒,在魁星楼被卖到了六百两银子一坛,还是有价无市,你送的皮腕子我就收下了,这酒我可不敢拿。”

遗玉很快就明白过来,魁星楼是哪里来的蛇胆酒,还不是上回她赠给楚不留的一坛。这感情好,人家借她赚了一笔,她还半点不知情,六百两银子一坛,她敢打包票,那酒绝对是兑稀了的,卖出去估计就是一坛变两坛。

一坛白拿的酒都炒成这个价,真不知道她那养颜的露容丹转手出去是个什么价钱,亏她用半年的分量赚了人家一万两的票子,还沾沾自喜来着。

“那是他们卖出去的价钱,是我送你的又不是花钱买来的,你有什么不敢拿。”

“呃,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是你自己想岔,拿钱去量了,少了你平时的爽快劲儿,同我客气。”遗玉忽悠起来程小凤,是不费什么工夫的。

程小凤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一巴掌拍在她肩头,差点把她打厥过去,“行了行了,你送我就要。白给的谁不要啊。”

“嘶,轻点,你这是铁砂掌啊。”

“什么是铁砂掌?”

程小凤虽然好武,可朝堂毕竟远离江湖,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习自程父,哪清楚江湖上的流派,遗玉西南一行见识不少,又和萧蜓那种级别的高手在深山老林里相处半年,平日没事就当故事听萧蜓讲了那另外一方天地的故事。

“就是一种武学,传自篙山的少林寺,是用铁砂……”

一个铁砂掌就让程小凤听入了迷,缠着遗玉又说了巡游在外别的见闻,只道自已外出那一年过的无趣,对她是满心满眼地羡慕。

她们和程小虎在湖边见着说了几句话,分开后到竹楼坐下,遗玉喝了杯茶润喉,便不肯再和她讲了,这周围坐的都是妇人小姐,被哪个听见她们满嘴江湖野外的,影响未免不好。

今天不比昨日清闲,这前后左右的妇人是把遗玉给认了出来,既有人上来打招呼,遗玉便不能再装蒜,和程小凤离席拜见了几位,也只是那么几位,不是遗玉拿乔,而是她如今身份,真等和李泰大婚后,怕是除了宫里头,再没几个能让她拜了的。

重新在位置上坐下,听见第一遍钟鸣,遗玉正低头检查着惯用的毛笔,忽觉得浑身不自在,抬头远远望着斜对面的梅楼,就知道这不自在是打哪来的,李泰眼神的杀伤力不可谓是不强大,隔得这么老远瞧她一眼,也能看得她脖子发麻,他的意思清晰地传达过来,这便是要她现在就过去那边。

过去干什么,就是近处看上一眼罢了,遗玉窘迫了一下,不合时宜地想着,李泰眼下待她,说的不雅些,就像是狗护食儿,吃不吃暂且不说,可必须得瞧见在他盘子里才行。

普沙罗城那一年的相隔,他们还是上个月才又在京里相见,中间乱七八糟的事情,满打满算回来以后,在一起不过四五回,还有两次都差点把她给囫囵吞了。

李泰对她什么心思,遗玉想不明白都难,这人在外头正经非常,私下也是一张冷脸,但把她亲亲抱抱的事真没少干,俨然一副就算吃不了也要闻着味儿才行的心态,她一没他力气大,二又对他硬不了心肠,这便总是半推半就。

可李泰的护食心态似有愈发严重的倾向,就拿前几天地怄气躲着他,昨天被他逮着后,好啃了一顿来说,遗玉是半喜半忧的,喜的是他是比一年前待她更重,忧的是……这还剩下半个月大婚,老是待一起,可怎么平平安安地混过去。

从梅楼上见了李泰下来,刚好敲了第二遍钟鸣,遗玉就直接拎着书袋去了围楼当中的空场,五纵十行,五十个位置已有一半多人落座,她左右看了,扫见几张熟悉的面孔,诸如长孙夕这样的“熟人”,有意同他们隔开,便挑了对角的位置走去。

坐下后就听见周围窃窃私语声,遗玉听不清也知道议论的是自己,连同那些各式各样投过来的目光,有同韩拾玉那碎嘴小姑娘一年的相处,她已是练就了一身充耳不闻的好本事,不管是好的坏的只当做听不见,该干嘛还干嘛。

钟声再次鸣响,楼角的巨幅白卷垂挂下题目,遗玉看了几眼,又思索了一阵,便挽了袖子去试色,矮案上的朱砂和水墨都是现成的,每人都有独一份,另有备用的毛笔几根。

比起两年前,她绘画又有长进,这还要归功于在朴桑村研究药理时候整理手稿,每天都要画些图样出来,只是她有自知之明,她的画艺在这人才涌进的国子监不算什么,这便气定神闲的画自己想画的,入了神,自然心无旁骛,直到身后一声碎响,才堪堪回神停笔,扭头看去——

就见后头桌上那张完了一半的画上,翻倒着一只朱砂盒子,染红了半边画,那女学生一手还保持着托盒的姿势,呆愣地抬起头,圆圆的脸上险要哭出来。

第97章 有人佼佼

遗玉认出后面坐的就是昨天在兰楼下头见过一回的小姑娘,因为那本《晴雪贴》让她印象颇深,她穿一身与自己相同的墨灰常服,也是书学院的学生。

在画艺比试上打翻朱砂盒子,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那盒子倒扣在了将成一半的画上,山水的画面糊成一团粘腻的红色,而远处主簿看管的香柱消去一半了。

这边动静引得四周侧目,有的人是冷眼瞅了一下,便又静心去作自己未完成的画,更多是幸灾乐祸,待命的书童很快就端了一盒备用的朱砂小跑过来,在小姑娘面前摆了,再快速跑开。

遗玉见她有了新朱砂,这才收回已经摸到盒子边缘的手,回过头继续用细笔添补着画中细节,听见斜后方有好几个人小声唤道:

“安安,你没事吧?快别发呆了,赶紧画呀。”

“是啊,安安别发呆,快收拾下重新画,你想拿最差啊?”

这小姑娘人缘看来不错,遗玉分神想着,最起码是比她当初要好,这场景叫她想起来有些久远的相似事件,当初她的人缘的确不怎么样。

“我、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赶紧画吧。”

听见身后故作镇定的嗓音,遗玉不免对这叫做“安安”的小姑娘生了点好感,这画艺比试她没想过拿最优也不怕拿最差,又过了半盏茶不到便完成,检查一遍,落印之前,不由扭过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就让她暗暗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