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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609)+番外

韩厉在外头留意这里面动静,听卢氏哭的心酸,一掀帘子就走了进来,瞧一瞧一屋子人面色惨淡的模样,素来文雅的脸上,头回露出严肃,没去安慰卢氏,反把眉头一皱,沉声打断了她的哭声:

“别哭了!这人没出事也要哭出事来。”

卢氏怕是二十多年头一回听他厉害,愣了一下,哭声便止住,韩拾玉赶紧上前劝道,“是啊娘,您先别哭,咱们再想想办法,诶,不是派人去魏王府请太医了,估计人就在路上,马上就到了,咱们再等等。”

“哼!”这一声可不是卢氏哼的,韩厉背着手走到床前,绷着脸道,“都三更过罢,城门早就关了,人要来早就该到,现在不来,还等什么,这人就是往京里跑了一趟回来才病的,还能是被哪个给欺负成了这样。”

韩厉不想承认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压不住的恼火,这份恼火直接影响了他的理智,又在原地踱了几步,扭头定定地看了模样憔悴的卢氏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做出了一个事后让他后悔也来不及的决定:

“你快收拾下,给玉儿多穿几件,让人备车,我带你们去找个人。”

……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早晨很是凉爽,前几日的闷热一扫而空,清晨的空气好的让人呼吸的次数都变多。

李泰昨晚同几个学者在文学馆待到半夜,晚上就宿在那里没有回府,早上在风伫阁换了身干净的常服,梳洗后就坐车往国子监去了,今天是十五,比的乐艺。

他到场的时候,君子楼里已经坐满,论判席上除了虞世南还没来,其他几个正在说话,见他上来行了礼后,场面就冷清下来。

昨天李泰帮遗玉把剩下几项的名额都给消了,话里话外透着不大高兴的样子,好像是不想遗玉在大婚前再“抛头露面”,这就叫本来还对遗玉拿了牌子就走人的做法不大满意的几个博士,都歇了兴师问罪的心思。

长孙夕同样弃了两项,今天来了,专程到梅楼上跑了一趟,几个博士见她气色恹恹的,反过去安慰了她几句,心里却难免偷着乐,因为这乐艺乃是长孙夕的长项,她发挥不好的话,其他几院就有了机会,可他们想的是好,结果这乐艺的木刻,到底还是被长孙夕给摘去。

她昨天没到场,但也从别处听说了遗玉弃比的事,比试罢一散场,就在君子楼外面恰巧遇上了李泰,又顺其自然地跟了上去,没有往前凑,而是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三步的距离,她清楚李泰不喜人近身的习惯,更加清楚只要不越过这个范围,他通常都会比较“容忍”。

“卢小姐今天没来,可是出什么事?”

两人就走在一群学生前面率先离席,路上没几个人,她问罢半晌,才见李泰摇了下头,算是回答。

“没事就好。”长孙夕声音听着像是松了口气,随后又略带歉意地开口道,“我听人说了,因为我前天书艺比试缺席,卢小姐在艺比前同人起了争执,事因我而起,我心里过意不去,要不然这两天四哥寻个时间,代我请她出来,让我摆酒向她道个歉可好?”

依旧是话音落下,过了半晌,李泰才摇了下头,长孙夕却有些郁郁地出声道:

“我是真想同她道歉,我知道因为、因为我二哥的事,让卢小姐对我们一家心存芥蒂,我大姐上个月又带人跑到她及笄礼上捣乱,若是我早知道她会那么做,一定会拦着不叫她去的,说实话,人都不在了还来计较这些做什么,我很是欣赏卢小姐的才学人品,一直想同她交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同你成亲,总同我们长孙家僵着也不是办法。”

她咬了咬花瓣儿般的嘴唇,声音里带上祈求:

“就算、就算是代我大姐向她赔罪,四哥帮我请了卢小姐出来,行吗?”

“不必。”李泰总算是出了声,望了眼远处岔路上走远的学生们,“她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长孙夕又咬了下嘴唇,低头掩着眼中异色,轻声道,“我知道她不是,所以才想和她谈谈。”

李泰像是没听见她声音,自顾往前走着,一路到了正门口都没再出声,长孙夕就安安静静地跟着,也没再提。

魏王府遭窃之后,戒备一时大大提高,这府里人口不只几百,诸事繁杂,昨天有人闯门被丢到了柴房的事,过了一夜就被忘在脑后头,更别提请人在李泰面前提起了。

于是遗玉那天早上病倒后,过去整整三日,李泰耐不住派了另一个管事孙学去龙泉镇上找人,当天中午孙学又一个人跑了回来,李泰这才迟迟听到信:

“小的到璞真园去接人,可夫人小姐都不在府上,听那里的下人说,他们前天出门就没再回来。”

前天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换句话说,就是说人没了。

这个“惊喜”可是大发了,李泰已是觉出不对,手里的书也看不进了,放下问道,“上哪去了?”

孙学回忆着早上在璞真园里,那园子里头的下人看他的眼神,又小心翼翼地瞄一眼李泰的脸色,恭声道:“回王爷的话,小的打听过,可那园子里的下人好像是听了主子交待,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他们出门办事,却没一个人说得准他们上哪去了。”

李泰心中隐隐不安,站起身带动椅子“嘎吱”响了一声,孙学朝后小退了半步,提了口气,继续道:

“不过,小的是把平彤姑娘带回来了,她就在院子外头候着,主子是不是要见一见。”

“让她进来。”李泰看他退出去喊人,便又坐回了椅子上,左手在书卷上按了按,眼底显出疑色,离大婚还有半个月,没道理无缘无故地一家人出门两三天都不回来,不给下人们留信也罢,偏偏像是故意交待了不准透漏他们去向。

“奴婢参见王爷。”

闻声,李泰抬头直视向对面躬身行礼的侍女,没听出她声音里异样,冷声道:

“说,出什么事了。”

第104章 好歹邻居一场

“说,出什么事了。”

“回王爷的话。”平彤十根手指叠在腹前绞着,低了头,在李泰的疑窦中,竟是直直跪了下去,“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小姐,请王爷责罚。”

李泰心里咯噔一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由凌厉起来,直压的她又弯了几分腰,“嗯?”

平彤伏在地上,听他轻轻的一个鼻音,便生了惧意,想起这旧主的手段,只觉颈后汗毛倒竖,可脑子里一蹿过前天晚上遗玉被送走时候奄奄一息的模样,就不知哪里又来了勇气,哽着嗓子回道:

“奴婢不敢隐瞒,十三那天下午小姐从京里回来,拿了木刻本是高高兴兴的,同夫人说话又吃了晚饭,晚上又写了好一会儿字,一沾床就睡着了。半夜时候她梦里吓一回,奴婢还没觉出不对,可第二天早起人就发起热来,还不住地说胡话,叫都叫不应,夫人慌忙叫请了镇上大夫去着,熬了汤药,哪知她喝了两服,到下午却更烧了几分,等到了晚上,也不说梦话了,是、是直接烧地晕了过去,大夫说小姐是淋了一场雨,再加上急火攻心,若是烧不退——”

“嘎嘣”一声骨节搓动的脆响,打断了平彤哽咽的诉声,她僵着脖子抬头看了一眼,眼见李泰素来冷淡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戾气,一手紧握成拳平放在案上,蓄着力道好像也是在忍着怒,就这么一眼,便让她刚刚压下的惧意又猛地返回身上。

“出了这种事,不知道来京找人,要你们是死的吗?”

他这一句,正问到重点,平彤硬提了一口气,涨着胆子再开口,磕磕巴巴的,眼泪却忍不住窜下来:

“派、派人来找了,那天下午就派了人去京里找王爷,想请太医来着,可等到半夜都没人回来,小姐烧的跟个火人似的,连汤药都要掰了嘴喂,喂下去转头就又吐了,韩老爷看不过眼,便不让夫人等您了,直接裹了被子,备了马车把小姐带走,说、说是要去寻人。这、这都两天了,也没个信传回园子,还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安然无恙,奴婢……奴婢该死,前几日就看出来小姐精神不对头,那天晚上要能早瞧出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