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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642)+番外

阿生无奈随他转了话题,心中却想如何劝他,“王大人家眷在外,自从被皇上指派入府为师,便住在西院未有离去过,他寻了您两次未果,每日便只种花喝茶,看书作画。”说着他便奇怪道,“这王大人不是皇上派来挑拣您日常错漏的吗,怎么都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动静。”

李泰摇头,将写好的密信放入信封,又从屉中取一圆通卷入,“这府里上下,已被宫中摸清八分。明日将死士潜去。”

阿生先是一愣,而后一震,抬头喃喃道,“您是说、是说王大人带进来那两个侍从是探子——糟糕!”他暗暗咬牙,道,“千防万防,怎就漏了他。属下失责!”

他后退一步,屈膝跪下,死士极其难养,非那些护军侍卫可比,一半留在府中,拟做寻常下人,一半养在王府周围化作寻常商贩百姓,可若是宫里派来的顶尖儿的探子,一看便知内里,王珪住在魏王府里一个多月,想必那两个探子是将府中来往巨细,查了个一清二楚,这也便是李泰梳流阁惯不许人入的原因,便是防着一招,谁又知道皇上派了个找茬的文士,却是来探底子的!

“起来。”李泰半点不见紧张,将密信丢进他怀中,目光平静,“如此反倒安全。”

越是清楚,才越会放心。

“主子您——”阿生还待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随后门上“咚、咚”叩响,就听屏风转角门外道:“王爷,奴婢来送茶。”

平彤平卉都是曾侍候过李泰,自然清楚李泰规矩,书房这种地方,非是通传不能乱闯。

阿生见李泰无异,便按下心中狐疑,转身去给平卉开门,而李泰则是捡起案头那一叠信纸,拿在手上翻看。平彤垂头走进来,将茶水摆在桌上,听他问道:

“王妃还在睡?”

乍一听这“王妃”二字,平彤怔了一下,随即便压下眼角喜色,恭声道,“回王爷,王妃已醒了。正在梳洗。”

李泰眉头轻轻一蹙,就见手中信纸一把窝成纸团,掷在书案上,转身出去了。

他人一走,平彤才向阿生道:“李管事,刚才赵总管来院子找你,我说你在书房侍候王爷,他便了,看着是有要事,您可要去寻他问问?”

阿生还在为那死士之事发闷,就摇头冲她扯了扯嘴角,道“不妨事,他是来寻主子的,王爷王妃今晚还要进宫去面圣,没有空闲见他们,等明早再集了他们拜见便是。”

……

翡翠院坐北朝南,不是四四方方的形状西北角延伸出一块四方,正好是新房内室,从院中北角面南的屋门走进,便是一间广厅,厅左连着的便是卧房卧房南面临湖,东窗临院各开四扇直棂窗。

地铺流纹木板,几张梨黄底团花织锦地毯铺上两堵双扇山水围屏将内室一分为二,一座宽敞的垂帐屏风床安在北面,床西角是衣柜、立柜,东角摆一半丈红木衣架,又一香案搁有炉香。

屏风床帐之间设有茶案、银足小案各一,南窗下设一棋案,一湘妃软塌,东窗下摆一矮足妆台,一面铜镜足有半人高低,遗玉现就坐在妆台前的软毯上,让平卉给她梳头。

她已为人妇,晚上又要进宫去,便不可随意马虎,平卉梳得一手好发式,难得派上用场,便尽了十二分心摆弄,却苦了浑身酸痛的遗玉。

大婚那天卢景珊和程夫人来给她铺床,是将一些衣物首饰都安放在新房里,眼下这妆台上,便摆了几只抠铜的首饰盒子,个个打开,满个个打开,满满装着簪花珠笄,手镯串子,耳坠戒子,样式或繁或简,都是真金玉翠的好东西。

李泰进来时候,她已梳戴罢,身上穿着裹胸的胭脂红云纱束裙,歪靠在妆台上对着铜镜戴镯子,平卉去衣柜拿取宫制大袖,她便单披了他早晨穿的那条素净棉袍挡风,长长地拖在身后,不知这一浓一淡的颜色衬得她此刻娇懒无比。

偏偏她又梳着整齐的百合髻,头顶簪着紫红玳瑁蝶花串,光滑的鬓角贴着薄薄的点翠金片,珠圆玉润的耳垂上吊着两朵金芯耳串,螓首微垂,神态温软坐在那里,好似一株半开的垂丝海棠,这当是他头一回瞧见她这般奢贵妆点的小女人态。

遗玉正在比着戴那搂金的玲珑镯子,还是玉珠串子好,余光一闪,瞧见门旁立的修长人影,心一颤,手一抖,那玉珠串乎便“叮咣”掉在妆台上。

“王爷。”平卉听见响动,抱着件崭新的宫装大袖从屏风绕出来,一眼瞧见李泰,连忙行礼。

李泰却径直走到了妆台边,在遗玉身旁坐下,看一眼她别过头去露出的微红的侧脸,一手捡起那掉落的玉珠串子,一手执起她垂在膝上的左手,将珠串套了上去,转了半圈,叫那串上坠挂的香穗垂在她内挽,却不松手,只捏着她细小的指节轻捏着把玩,视线落在她侧脸上,细细打量她今日不同以往的味道。

遗玉自知他灼人的视线,可就是拿不出半点勇气扭头看他,便被盯地红了耳朵尖。平卉明显瞧出两位主子之间暗暗流动的暖昧,就臊着脸将衣裳挂回衣架上,悄悄走了出去。

听见门帘响,遗玉方才硬着头皮扭过脸,盯着他衣襟,怯声道,“你怎么还不更衣,等下不是要到宫里吗?”

“还疼么。”李泰握住她想要抽离的手指。

遗玉脑袋“嗡”了一声,愣是答不上话,就听李泰又道,“你就是太瘦,若再胖一些,许就不会吃这苦头。”

这下可是又准又狠狠踩到了遗玉的痛脚,没能理解李泰话里意思,就想她昨夜今早疼的死去活来两回,却换他这么一句,方从少女便做女人,身娇肉贵,就连心思都更敏感,心中羞恼,一使劲儿就将指头冲他手掌抽了出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晴,抬头嗔道:

“你道是谁害我这样,还嫌我瘦,说的好像是我自找苦头一样。”

李泰瞧她两眼熠熠,略施薄粉红扑扑的小脸,心中异样,就伸手擒住她下巴,身体前倾去,却被她连忙捂了嘴巴推了回去,一边慌张地后仰着身子,道:

“你做什么,待会儿就要出门了。”

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模样,李泰眼皮一掀,便伸长了手臂绕到她后背扶住,正把向后仰去的她顺势推倒在绒毯,听她一声低呼,连带钗环叮啷作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

遗玉简直是被他吓怕了,红着脸两手按在他胸前推搡,嘴里别扭道,“你快、快起来,我头发要乱了。”

“叫我什么?”李泰力气可比她大得多,轻松就将她两只手腕握住,向下压去,就在她面前不到半尺处停住,低声问道。

她被他颈侧垂下一缕的发丝搔在脖子上痒痒的,遗玉望进他那双碧的勾人的眼睛里,呼吸不大顺畅,只想叫他赶紧放开,便结结巴巴地小声喊道:

“……夫君。”

“嗯。”李泰轻应一声,又低头几分。四目相对,只看到对方眼眸中的自己,这感觉好的让她心里酸甜,便放软身子,微垂了眼睑,阖上眼睛。

怎知等了一晌,本该落下的吻却始终没来,她抖抖睫毛,睁开眼睛,一下便捕捉到他碧眼里清澈干净的颜色,隐约带着一丝笑意,哪里有半点亲过来的意思,方知被他作弄了,气羞之下,想也没想,便仰起了脖子,逮着他肩膀咬了下去。

李泰没躲,只是一手撑在她后脑免得她脱力,一边放松了肌肉,免得磕坏她牙齿,竟是配合她咬下这一口出气。

阿生立在门外,手里拿着从梳流阁送来的衣冠,犹豫踟蹰着仰头又低头,是不是要提醒里头两人一声,再不唯备出门,就要迟了。

……

遗玉身体状态欠佳,第三次进宫,还是趁夜坐了马车,不过这回却是直接坐到了宫门口,省了她一半的路程,也免得她两条腿儿走断的下场。值得一提的是,她出门前见到了王府里另一位尚人,刘环,明显感觉到这曾经的皇后近侍不待见自己,好在他们虽一路进宫,却不同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