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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647)+番外

遗玉不知平彤心里打什么九九,伸手掐了一朵藤花放在掌心把玩,卢东见赵川走开,才向前走了两小步殆她跟前,低声道:

“主子,王府近年账簿小的已大致阅过,王爷俸禄年入两千贯,供给米粮十百石,在外商铺杂门月入一千五百贯,逢年过节门下首敬礼送约有四千贯,统共年入约两万四千贯。军帐宫中补给,不算钱赏,府内侍者三百二十余口,每月家食寝居支一千八贯,当中下人月钱约支六百贯,闲杂宫出未统,年余二千四百贯。”

乍闻王府财务,是同想象有所出入,但同周夫人所讲也是相去不多,遗玉沉默片刻,道,“我对算计账目不大在行,你且代我留意,这府里收支若有猫腻,便立刻来报我。”

李泰再仔细也不可能同妇人一般精打细算,阿生再有能力也无法面面俱到,月支近两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那回接风宴上,只说李泰两年没了内库不到十万贯,便被人铿锵指骂,十两银子足能让一家三口吃喝一年,她而今既然嫁做他妇,便要帮他管理起这宅院,莫到用时方恨少。

不必猜疑,她也知除却这些明面上的,李泰肯定还是有私库,莫说他那天霭阁的生意,月入就不是几百两的小数目,还有她隐约知道他在南方也有经济来源,如若不然,又怎么养得起在外头那一大批武人探子,她还记得,两年前曾有一回在魁星楼里,他买下万两首饰赠她,如此可见一番。

很显然,李泰这是赚的多,花的也快。

“小的晓得。”卢东应声,遗玉这才又扭头去看那院处花架下,就这么大点工夫,那边竟然吵了起来。

却说平彤跟着赵川朝花架走去,那一群人玩的正乐呵,也没人看见他们过来,还是赵川先开口唤道:

“容依姑娘,姑娘莫玩了,快先下来吧。”

那群丫鬟既没瞧见远处的遗玉,也没认出近处的平彤,就这么笑闹着又耽搁了片刻,才在赵川的连声叫唤下,歇下了声音。

“呵呵,是赵总管呀。”一群人让开,那穿着青绒短褥的女子坐在秋千曲着膝盖摇晃,笑颜兮兮地瞅过来,瞄到平彤身上时候,才渐收了脸,上下把平彤一瞧,指着她,扭头对赵川道:

“咦,这不是王妃跟前的大侍女吗,早晨才说让我们姐妹都听她的,这才下午难道王妃就有吩咐了?”

平彤看她对自己指指点点,话里又对遗玉没什么尊敬的样子,就沉了脸,不等赵川开口,便皱眉道:

“这大下午的,你们不用做事吗,还有空跑到园子里来疯玩。”

那容依当即捂嘴笑了起来,甩过来一眼,娇声对两旁丫鬟道,“瞧她说的有趣,我是服侍王爷更衣的近侍,眼下王爷新婚,有王妃服侍,哪还用得着我,难道要我去同王妃抢了话干不成?咯咯……”

几个丫鬟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平彤简直是被气乐了,瞧她们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哪有白日在李泰跟前的乖巧懂事,分明是拿自己当了主子瞧!

那赵川见平彤脸色不对,忙伸手打圆场道,“平彤姑娘莫生气,容依姑娘也没别的意思,她说话惯常是这样,有些口无遮拦的。”

平彤气不消,那边容依却也不领他情,又抓着藤枝晃荡几下,套着明红丝履的小脚上下打着翘,勾着眼睛瞧平彤,道:“是啊,平彤姐姐莫生气,我说话就是这般不遮拦,从宫里一直跟着王爷到建府这么些年,都改不过来呢。你要是不喜欢,就堵着耳朵别听,又没人要强说给你听。”

这容依心里也是有气,她们几个大侍女,都是李泰还在宫里便在身边服侍的,后来跟着出宫建府,终身不能嫁娶,便都把自己当了李泰帐中人瞧,尤其李泰这些年都未迎娶,王府里没有女主人,更让她们几个出挑,几乎是被下人们当了小半个主子区待,一来二去便也自视甚高起来。

如今好端端冒出来一个魏王妃,王爷又给特意修了院子,这新王妃指派了陪嫁的丫头来顶她们不说,还叫她们都听命两个不知哪里跑来的野丫鬟,怎叫她忍得下这口气。

这边平彤越听越恼,又一瞄看见她脚上颜色,一下手就瞪圆了眼,也不顾她刚才说话难听,一手挡开赵川,上前两步指着她鞋面,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在主子新婚期里穿红鞋!”

一时间,众人都将视线落在那双红鞋小脚上,没了声音,高门大户娶正妻,为示尊贵,府中上下女子,不论婚否,都能穿红鞋,不然便是压主,折煞正房。

容依被她一语指出来,神色略有慌张地从秋千上站起来,一抖裙面遮住鞋子,侧头道,“上午从湖边过湿了脚,下午出来没留神,穿错了鞋。”

“脱掉!”平彤才不和她客气,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从前见得多了,怎会听她胡说。

“你凶什么凶!”那容依也来了脾气,没留神身边丫鬟都低头禁了声,把两只圆眼一瞪,一手指了平彤鼻子,“你是什么东西,这魏王府轮到你来管我吗!”

“哦?那你且说说,这魏王府里,哪个能管得住你。”

“参见王妃。”一群丫鬟垂头蹲身拜下,赵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平彤也转身弯下腰,只那容依面色干窘,僵硬地放下指点平彤的手指,拧过头去。

平卉撑着红梅小伞,遗玉抄着云锦袖慢步走过来,素净的小脸粉熏未施,却是一派端庄秀丽,她将这一群人打量了个遍,遂叫了赵川说话:“早晨你们在翡翠院犯了错,我记得王爷是有交待下二十鞭子,都罚过了吗?”

赵川背后冷汗“刷”地一下便流下来,他背上是还疼着,可那好生生立在那里的大侍女,却哪里像是挨过鞭子的模样。

“王妃恕罪,是老奴——”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容依娇声抢过:“殿下只说罚我们鞭子,又没说什么时候责罚。”

这下就连平霞都拿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瞧她了,她前后待过两户人家,明白这门第越大,尊卑便是越分明,她可不知道这容依是李泰什么人,只晓得敢这样同主子顶嘴的,打死都有。

遗玉却不生气,往花架边上的石桌去了,让平霞加了垫子,才安身坐下,对赵川道:“赵总管,去取藤鞭。”

赵川两头一瞧,想起李泰早上态度,一咬牙,便闷头跑走了,一群丫鬟都露出怯色,只那容依却涨着脸怪声对遗玉道:“王妃这是要对奴婢用刑不成?”

遗玉只当她话耳旁风去,平卉在一旁倒了茶递到她手里,她端着一口一口喝下,容依见她这般态度,这才有些怕了,既不敢走又不愿意求情,磨磨蹭蹭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赵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王、王妃。”他一头大汗,手里举着一柄两指粗细的鞭子。

“二十鞭子,你仔细数了。”遗玉放下茶杯,坐正了身子面对那一脸羞怒的丫鬟,眼中始露出凛凛厉色,直把那容依盯得气势弱下,打了个寒噤,方才冷声道:“你记住,这魏王府里从今往后是有第二个主子的,打。”

赵川苦着脸,硬着头皮照着容依背后抽下鞭子,一下就将她抽的尖叫了一声,第二下她便开始躲闪,却被平彤平霞上前按住,扭跪在她上,只能任由鞭子抽落在后背上。

“啊、不要!啊!疼、放、放开我!啊!”

一声声痛呼,花架旁的小丫鬟都看的缩起了脖子,有几个胆小的还白了脸,遗玉看着容依背后的衣裳被抽地烂开,露出血色,捏紧了手中茶杯,几乎不眨眼地看着她挨够二十下,最后哆嗦着软倒在地上呜呜哭泣。

“今天既然遇上,我且说几句,你们下去互相传了也好。”遗玉对着那群丫鬟道,“我是个好脾气的,你们偶尔偷个懒,就算我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但若是哪个以为她能在府里吃白食,搅事端,一旦被我知道。”她身体微微前倾,叫那群丫鬟紧张的头快垂到胸口去,“就是你们到王爷那里求情,也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