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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651)+番外

想必李恪此时已有动作,不是宫里出事,那便是文学馆。

李泰赤着上身从床上半坐起来,侧目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脸,轻叹一声,左手爬了爬头发,撩帐下床,取了衣架棉袍套在身上,又走回床边挽起红帐,打算先抱她去浴室洗浴再说别的,手刚伸到她颈下,便听屋外几下叩门声。

“主子,主子,出事了。”

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李泰视线在遗玉身上一落,拨开她额顶的乱发,用手替探了探她额头,明显发现她比平常要高的体温,眼神一凌,拳背浮起几条青浓的血管,但将她裹着被子从床上抱起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东方隐红,连着卧房的浴室里弥漫着水汽,平彤平卉蹲跪在地边,一个小心翼翼地捧着遗玉的头发用胰子擦洗,一个则拿油膏轻揉地在她后背涂抹,遇上一些青紫的痕迹,便会放缓动作。

遗玉轻阖着眼睛,半趴在浴地边上,腰背以下都浸泡在水中,略烫的水温混着香油气味缓解着她身体的酸涩,两个丫鬟都知道她已经醒了,却没一个敢开口搭话的。

“王爷呢?”遗玉开口,便是沙哑的嗓音。

平彤平卉两个动作一停,前者小声道:“李管事天还没亮就过来,看着像是出了什么急事,王爷把您抱进浴室,便更衣匆匆出门去了。”

遗玉半晌无话,平卉得了平彤眼色,连忙转移话题,“主子,奴婢煨了鸡汤,您喝点吗?”

“嗯。”遗玉将发热的额头埋进湿漉漉的手臂间,闷声道,“去楼上抓五钱羌活,一两菘蓝,煎汤。”

昨夜着凉,若是再不喝药,恐怕上午就要发热。平卉应声放下油膏,小步跑了出去,平彤见她走了,这才边洗着遗玉发上胰子沫,边试探问道:“主子和王爷,昨晚上是在外面闹脾气了?”

“……不知道。”是不知道,她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惹了他,要被这样折腾了一夜,任凭她哭着喊疼他也不停,再醒过来,他人却没了踪影。

平彤只当她不想说,就不再问。沐浴后,换上干净的中衣,遗玉被搀扶着回到已经铺换干净的床上,靠在床头喝了一碗红参鸡汤,药还没煎好,她身疲体倦之下,便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天已亮起,两个丫鬟一个端着药碗跪坐在床边,一个正开了朝湖的窗子通气。

“主子,要起吗?”

今日是婚三,要归宁,遗玉一撑身子,平卉连忙放下空药碗来扶她。

“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平彤看着她略蹙的眉心,道,“主子,您先穿戴,王爷不会忘记要归宁,许是等下就回来了。”

“嗯。”想到远在龙泉镇的卢氏这会儿应该已经起床准备接她,遗玉才又打起了精神。

……

品红楼

李恪挥退了前来报信的探子,眼中兴奋隐隐,转身几步,拨开帘幔,道:

“事已成半,剩下一半,就看姑娘的药了。”

桌边坐着两名女子,那貌美的是这品红楼的女老板沈曼云,她对面侧坐的也是一女子,裹着一身青灰裙衫,面上覆了一层纱幂,看不清样貌,只是在李恪话音落后,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

“这整座长安城里,怕还没人能解我所下之毒。”

李恪见她傲慢,也不在意,哈哈一笑就在沈曼云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茶杯,道,“云儿,这次若能事成,我便是欠你这义妹一个人情。”又转向那遮面女子,诚意道,“若有什么本王能做的,姑娘只管开口。”

“我只要你帮我在关内找两个人。”蒙面女子沉下嗓音,放在桌上的手指一曲,青黑的指甲便在桌布上划出几道痕迹。

“一个化名常四的男人,还有一个叫做唐小玉的臭丫头。”

……

“王爷还没回来吗?”遗玉穿着一身轻便的水红襦裙坐在厅中,对着去前院找人回来的平霞问道。

平霞喘着气,还没站稳便促声道,“没、没有。”

遗玉攥着帕子,又问,“问过几位总管了吗,王爷上哪去了,是坐车还是骑马,跟谁走了?”

说她不恼火李泰是假的,可她更知道这人不会在归宁这天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人,想是当真出了什么急事。

平霞摇头,“问过了,他们都说起得晚,没见着。”

不对。

“那守门的下人呢。”遗玉绷着脸从榻上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平彤连忙上前扶住。

“也、也问了,他们说不知道。”平霞嘴笨,见遗玉这模样,更是急地红了脸,“我问了好几遍。”

“许是从旁门走了也不一定。”平彤赶紧道。

出事了,遗玉舔舔干涩的嘴唇,稳下心神,侧头道,“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主子。”平卉看看窗外。

“拿好东西,咱们到前院等。”遗玉将帕子塞进袖口,当先扶着平彤走出去,心里不知为何开始发慌。

魏王府前厅,三个总管低头站成一列,下面跪着几个门房的侍从,个个白着脸,一头冷汗,遗玉眯着眼睛坐在矮案后,“嘭”地一声将茶杯重重搁在案头,冷声道:

“说,王爷同谁走,凌晨那会儿出了什么事!”

平霞没发现端倪,她到前院一见人脸便知,他们哪里是没见过李泰,不知道李泰去哪了,分明是故意瞒着她。

“王妃息怒。”总管刘念岁上前躬身道,“他们真的没见——”

“赵川!”遗玉一声打断他的话,叫了缩起脖子的赵川,“你来说,出了什么事?”

赵川苦着脸站出来,“老奴早上起晚了,当真不知。”

“好。”遗玉扯着嘴角点点头,便将目光射向下面跪的几个门房,轻声道,“他们三个瞒哄我,那是有恃无恐,我不敢罚他们,难道也不敢罚你们吗,我再问一遍,你们哪个先说实话,我就保你无事,剩下统统给我代几位总管受那一百二十杖刑,打死就只当是给王府省了粮食!凌晨那会儿出什么事,给我说!”

这话出口,几个管家都变了脸色,下面跪的门房一阵惊慌之后,到底是有个沉不住气,跪着上前道:

“奴才说,奴才说,天还没亮,王府门前就来了一群宫里的侍卫说皇上招王爷进宫,然后李管事见了,就去后院找了王爷来,然后王爷就跟着他们走了,走之前是有交待奴才们,让瞒着翡翠院,是王爷不让奴才们说的,王、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天还不亮派了宫里的侍卫来请人,这是请人还是抓人!?

遗玉心一沉,捏着茶杯手腕颤颤抖动,发出“咯咯哒哒”的响声,下头几个总管瞧见了,那宦官孙得来先撩了衣摆跪下去,道:

“王妃莫急,来请人的侍卫都还客气,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王爷许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

“哗啦”一声衣物簌响,遗玉扶着矮案猛地站了起来,扫过下面一群人,沉声道:“赵川,派人去请杜长史来,孙总管,你到后院去请两位尚人,让她们带上宫牌。”

孙得来一怔,随即慌忙道,“王妃要进宫?不可、不可,这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般草率——”

朝中瞬息万变,帝王无情,等到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想必为时已晚,总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无力,她恨透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孙总管。”遗玉绕过长案,凌视他一眼,“本妃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这、这——”

孙得来喉咙一紧,正犹豫是否再劝,厅中又有来人。

齐铮没头苍蝇一样闯进了客厅,头上的髻都是歪梳的,一副刚起床的样子,没顾得上这厅里杂乱,只顾着喊道,“王爷呢,王爷可在?快、快,请王爷出来,随我到文学馆去,出事了,出大事!”

文学馆出事了!?

遗玉耐住心急,沉声道,“齐大人莫慌,王爷不在府里,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