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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66)+番外

不再是那个毫不起眼,总能让人轻易忽视的女孩,不再是那个因为营养不良而面色发黄、头发干枯的女孩,不再是那个无论行动上表现出多大的自信,眼中却总是透露着些许自卑的女孩。

镜中的少女拥有一双明亮而不掺杂色的眼眸,眼神柔和却又透露着点点坚韧,冷静却又不乏丝丝热情,眼角不再隐藏对命运的嘲笑,反带着淡淡的幸福,只是微微一笑,眼梢略翘处便显露出甜甜的娇态,少女的清新气息如同春风拂面般飘来。

卢氏没有察觉到遗玉正盯着镜子出神,一边同小满一起收拾被翻乱的妆台,嘴上也没停,“这次去可是要好好买些东西,咱家现在又不缺银子使,却让你连件可供挑选的首饰都没有,你已十二了,别人家的姑娘打出生起都在准备嫁妆了,咱家往年日子不好过,到现在才有钱给你置办,你还推三阻四的,是怕缺了银子还是怎地,等六月的赤爪卖了,又是一笔,还能缺你个打扮的钱么。”

遗玉收回凝视着铜镜中自己的目光,眼神暖暖地看向卢氏,听她这般唠叨下来,口中连连应是,又趁卢氏不备,一把从后面搂住她,将小脸伏在她的背上,嗅着她身上母亲热油的淡淡宁静气息。

卢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了一跳,笑斥道,“赶紧起来!这刚梳好的头,你再拱两下又要乱了去,小满等会儿还要回家,娘可不给你梳头。”她嘴上这么说着,却用手轻抚着遗玉扣在她前腹的小手,没有丝毫推开她的意思。

“娘,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好么。”遗玉闷闷的声音从卢氏背后传来。

卢氏“噗哧”一笑,一把扯开她环着自己的双臂,转身一指戳在她的脑门上,“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说这种傻话,就算你不嫁人,你哥哥们可是还要娶媳妇的。”

遗玉低头闪去眼中水光,抬头佯装不满地嘟嘴道,“娘倒是盼着儿媳妇,也不怕哥哥们有了嫂子就不要你了,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哎哟,娘!干嘛打我嘛,我又没说错......”遗玉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继续小声嘀咕着。

卢氏哭笑不得地瞪她一眼,“愈发没个样子了,什么话都乱讲,你这话娘可记住了,回头就学给你大哥去,我就不信没人能治的了你了。”说完这话她便转身往外走。

遗玉听卢氏提到她大哥,脸色一下就苦了起来,忙上前去拦着要出去的卢氏,若是真让卢智知道她今日的玩笑,指不定还怎么冷嘲热讽她呢。

“娘,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您不把我将才的话学给大哥,我往后什么都听您的!”

“这算什么商量,你本来就该听娘的!走开走开,我还要去收拾东西呢。”

小满在一旁看着她们两母女相处的情景,起初还眼露羡色,到了后来却直接捂嘴偷笑了起来,被遗玉威胁地瞪了一眼后,忙借着去倒水跑出了屋子,任她们母女俩在那继续麻缠。

卢氏最后还是在遗玉的撒娇卖乖下答应不打她的“小报告”。小满走后母女俩又在屋里喝了盏茶,等到昨日租马车时约好的时间,才拎上东西出了门。

第六十三章 高阳的邀请

国子监学宿馆

卢俊正站在屋里比划昨日偷学来的两手擒拿,听见门响,侧眼就见卢智微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大哥,那臭丫头找你干嘛?”卢俊一脸好奇地收了手势,凑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大哥。

听见卢俊的称呼,卢智分神瞪了他一眼,“叫公主,没规矩。”

卢俊撇撇嘴,“好好,叫公主...那公主找你做什么?”今天是沐假,一大早就有人来敲门说是高阳公主有请,卢智便跟着那人走了。

卢智语带古怪地答道,“她月底要办生辰宴,邀请咱们过去。”

卢俊连忙摇头摆手,“咱们去了干嘛,她交好的那些人,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不去不去。”

卢智叹了一口气,“你当是说不去就可以不去的,帖子都发了,咱们不去就是掉了公主脸面,二弟,你不要以为平日与她吵闹时候没惹什么麻烦出来,就愈发肆无忌惮了,这皇家的人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见卢智神情带了几分严厉,卢俊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大哥,你别生气,我知道分寸的,咱们去还不成么。”

“咱们是肯定要去的,可是――可是公主还邀请了小玉。”

“啊?”卢俊一愣,疑惑道,“她没毛病吧,请小玉去做什么。”

卢智狠狠瞪他一眼,“还不是你经常同她提起小妹,吵嘴就吵嘴,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非拿小玉去同她比,她堂堂一个公主,能甘心被人同庶民比较么!”卢智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勉强想出这么个原因,高阳才十四岁,能有什么心思,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小姑娘气不过罢了。

卢俊干笑两声,“我那不是被她逼急了,大哥,那小玉不去不行么,我看公主她可没安什么好心。”

卢智揉揉眉心,他也不想让遗玉去,高阳身边竟是些喜欢出馊点子的,还不知道到时候要整出些什么事来,只是帖子已经发了,哪里能推掉。这往小了说是不给公主面子,往大了说,就是不顾皇室颜面。

卢俊见到卢智一脸的为难,心知这是自己添的乱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卢智轻吐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乱,扭脸看到五官都快要皱到一起的卢俊,遂笑道:“好了,你别竟苦着一张脸,咱们去是肯定要去的,公主毕竟代表了皇室,想来也不会故意为难一个小姑娘,她也就是被你勾起了好奇心而已。娘她们大概快到了,你去整理下,咱们出去。”

遗玉坐在马车里,掀了窗边的小帘,无聊地看着对面学宿馆进进出出的学生。国子监不愧是全唐最高等的学府,单看这些学生的举止,就与寻常人大不相同,行走时步态稳健,站立时背脊直挺,说话时面带微笑,不管高矮胖瘦,皆是如此。

听卢智说过,国子学对学生们其实并不严厉,可凡是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却没一个不是严格自省的,生怕坠了自己所在学馆的颜面,其中尤以四门学馆同太学馆最是暗自较劲。

遗玉正眼含趣味地看着那些“规规矩矩”的学生时,从宿馆门口缓缓走出一道人影,一下子便把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这人身穿一袭霜色长衫,外罩精白纱衣,扣在腰间的嵌银革带更显其身形纤长,他刚一出门,便有四五个身穿雪青深衣的太学馆学生迎了上去,这人遂停在原地,认真地听着他们说了些什么,而后摇头一笑,对着这几个学生轻轻摆了摆手,便又自行往西去了。

“在看什么?”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卢氏,一睁眼便看见遗玉靠在车窗口发呆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遗玉愣愣地扭过头来,下意识地用手比向窗外,“那个人――”

卢氏顺着她的手指朝外看去,却只看到一群学生的背影,遂不解地问道,“哪个人?”

遗玉这才回过神来,忙又趴到窗前去看,却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她压下心头淡淡莫名的失落,转身坐好,对卢氏笑着摇头说:“没什么,认错人了。”

遗玉看着钻进车厢的两个哥哥,笑着同他们各自打了招呼,等卢氏吩咐了车夫往东都会驶去后,她才从一旁的包囊里取出一只搪瓷小罐塞进卢智手中,又取了两根竹签分别递给哥俩。

卢智挑眉打开罐子,见到里面的东西后方才笑道,“这草莓本就甜,你再浇了糖汁上去,不是要腻死我们。”这么说着,他还是拿竹签叉了一颗放进口中。

卢俊最喜食甜,听卢智这样说,就直接从他手里夺了那搪瓷小罐,“大哥你不喜欢吃甜的,我一个人吃好了。”卢智一口草莓尚未咽下,差点被他气地噎到。

遗玉扭脸偷笑了两下,才将包袱里几只装了薄荷叶子的布袋推给卢智看,“大哥,你看看够不够,家里只剩了一点,其他的我全给你摘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