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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716)+番外

周仁皱眉,扭头去向李泰请示,“爷?”

李泰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那掌柜的一直拿眼偷瞄着李泰还有他怀里遮的严实的“包裹”,不经意擦着李泰眼神,见那抹绿的不同常人的颜色,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去瞎瞧。

“那就这四间,”周仁从腰带里抠出枣大点儿碎银,搁在柜台上头,“把厨房借咱们用一用。”

在这铜钱横行的时候,能见着一点银两也足叫人高兴,那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声道“好”,朝里头大喊一声,“刘二,带客人们上楼去,右两间连房,左两间连房,赵四,领客人上厨房去瞧瞧。”

平霞跟着府里带出来的厨娘拿着食材去了厨房,于通领着三个侍从拿着大包小包先上楼去铺床,李泰抱着遗玉在一楼挑了个僻静处放下,周仁、平霞和平卉三人紧紧跟着,一凝一华也上楼去,没多大会儿,李太医同孙总管也收拾好东西下马进来,坐在李泰邻桌。

遗玉摘下冒兜,左右打量了这间比较京中她常去的地处简陋不知多少的小酒楼里面,她身上这件卵青色的披风也是稀罕物,不知什么料子,薄薄一层,又光又滑,这热天罩在外面,并不闷得慌。

一楼除了他们一行,零零碎碎坐有四五个人,有的在喝酒吃菜,有的在闲聊,口音重,不是本地人。

楼上很快就收拾妥当,厨房里端了烹菜出来,香味是引了那几个正在喝酒的扭头,平卉跪坐在遗玉身后,掏出自备的银头箸子,摆在她和李泰跟前,自己也拿了一双在旁边给他们布菜。

正吃着饭,门口又来了客人,遗玉出门的兴奋劲儿没过,吃饭也不老实,眼珠子飘啊飘的,总不停闲,李泰比她年虚长八岁,只当她小孩儿心性起来,难得出来一回不愿拘着她,想她中午吃的多,也就不管。

柜台前头站了一男两女,两名女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是一主一仆,梳着少女发式,那男人约莫小二十岁,三人穿戴都挺简单,像是普通人家,若是不瞧气质谈吐的话。

“掌柜的,要两间上房。”那丫鬟模样的姑娘脆生生开口,一块碎银同时拍在柜台上,遗玉听她仿着京人说话,但口音却是透着南方味,卢景姗夫妇在扬州生活十几年,遗玉也能凑合听懂南方话。

掌柜看看银子,再瞅瞅人,同方才对周仁一般赔笑道,“不巧,这上房满了,就普通的房间也就两处,姑娘不妨将就一晚?”

“将就?”丫鬟哼一声,将银子拿回手心,紧了紧肩上行囊,对另一名女子道,“小姐走,咱们换别家店去。”

“喜儿,别任性,天色已不早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表妹说的对,咱们早点休息,这往后还有的路要赶,将就将就吧,啊,喜儿?”跟在两人后头那个瘦脸男人凑上前道。

果然是对主仆,遗玉很满意自己的眼力,正这么想,刚巧那位小姐回头,两人视线撞在一处,遗玉也没什么尴尬,点头给了笑,对方也勉强回了个笑容,未免失礼,遗玉就没再多瞧他们,扭头吃菜,东一句西一句听着他们说话,又被伙计领上楼,等到李泰放下箸子,她才跟着停下。

楼上比楼下还要挟窄,过道只能容两人通行,房间倒还多,于通他们收拾了一间背街的屋子给两人住,单间里两张木板大床,连张多的桌子都没,里面重新打扫过,明面上一丝儿灰尘都不见,在遗玉眼中,这样的屋子是寒掺了,可比起她同李泰西南一行沿途投宿,尤其是鱼龙混杂的客谟镇,却还算好的。

洗漱后,侍女们退出去,遗玉和李泰躺在床上,白天睡多了,夜里闷热难眠,她便侧过身子,趴在李泰胸口上,去摆弄他散下后的头发,轻声道:“皇上派的那些禁军,要跟咱们一路吗?”

“到陈州他们便会折返。”然后再悄悄尾随。

“那就好,我还想沿途看看景致,咱们毕竟挂个寻医的名头,走得慢了不好说,”遗玉想了想路程,道,“我派人给祖母送信上说,是要六月底到,你说咱们走得慢了,会不会赶不及。”

“若是时间紧,后半程就改走水路。”

“我娘他们也不知出门没有。”

“韩厉会在河道口搭船,比我们行程快上五六日。”

“你怎么知道他要走水路?”遗玉抬起头,一脸疑惑。

当然是看她不放心才特意查过,李泰揉揉她脑袋,“睡不着就闭着眼,话说多第二日嗓子又该疼。”

“好吧。”遗玉想着他昨晚在车上没有休息好,就不再絮叨,乖乖靠着他,闭着眼睛假寐,过了不知多久,正当她昏昏有些睡意的时候,房外却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这酒楼年久,夜里有人从走廊上过,脚步重些,便是咯咯咯的闷响,隐约听见女子焦急的说话声,带着哭腔,她嗖地睁开了眼,还没动上一动,李泰的搭在她腰上的手便将她又按了回去。

“不用理会,睡觉。”

遗玉听那哭声渐大,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别的房门开阖声,还夹杂了别的声音进去,就在他们房门口,听出是周仁在说话,她犹豫了一下,全无睡意,却也没逆着李泰意思,而是竖着耳朵听动静。

第180章 这事儿我也干过

遗玉也不知夜里她是怎么睡过去的,好像外头的哭声一直没停过,就在耳朵边上嗡嗡嗡的,早起她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看李泰已是一身清爽地站在床边穿戴。

“没睡好就再躺会。”李泰道。

遗玉摇摇头,平卉端着水盆走进来,蹲在床边给她套上鞋袜。

“昨晚怎么了?”遗玉低头去问她。

平卉砸砸嘴,脸上露出些同情,仰头瞧了眼李泰,见他没阻拦的意思,才小声同遗玉讲着她听来的。

原来是昨晚投宿的那主仆表兄三人,就住在遗玉他们房间斜对面的两间屋里,那位小姐家中父母双双病亡,就照着爹娘生前嘱托,变卖了家产,带着一行仆人到关内来投靠娘舅。

一路上难免遇见山匪劫道者,仆人们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这小姐丫鬟两个安然无恙,谁知千辛万苦寻到人家,才知娘舅家早已家道中落,不复当年风光。

“这宋小姐心软,就拿了钱出来接济他们,谁知道这一大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想着占宋小姐带来的那点儿贵票钱两,还编出她同家中次子有婚约的胡话,哦,就是昨晚上跟着他们那个。”平卉一脸不齿。

遗玉糊涂了,“那他们怎么还同行赶路,这又是要往哪去?”

“宋小姐没法子啊,她们主仆两个寄人篱下,一大家子算计着让她同表兄成婚,她为脱虎口,就假装逢迎,又说家乡还有田地产业,让她娘舅一家允她回程一趟,变卖带来,那一家人不放心她,就让那个表兄跟着她们主仆一道回乡,谁知道昨晚上他们住宿,那个表兄起了邪心,”说到这里,平卉自己先恶心了一下,“主子,这等污秽之事,奴婢怕讲出脏了您的耳朵。”

遗玉点点头,也能猜到那表兄必是晚士摸到人家小姐房里去了。

“那现在他们人呢?”

平卉撇了下嘴,“小姐拿着剪刀把男的逼返,他就夺了人家行囊跑了,现在还没踪影,宋小姐主仆失了仅剩的钱两,在屋里哭了一夜,这会儿还没睡呢。”

难怪她耳朵嗡嗡了一晚上,遗玉点点头,又问,“这是你打哪听来的?”

平卉脸上一红,低头道,“奴婢早上起得早,就过去问了问。”

“这么说,是那位宋小姐亲口同你说的?”

“还有她的丫鬟喜儿,”平卉将湿帕子递给遗玉擦脸,扭捏道,“主子,她们两个怪可怜的。”

“是挺可怜的,”遗玉点点头,扭脸对上李泰眼中的冷淡,道,“等下你去让周仁赠她们二十两银子做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