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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775)+番外

“怎么样,你只要说,你敢,还是不敢?”

李泰闭上了已然浑浊的双眼,掩饰住有可能存在的挣扎和迟疑,再睁开时,又是一片冷静:“我同你赌。”

……

床铺硬的像是地板,然而奔波多日,遗玉累的也顾不住这些,正在熟睡中,被人摇醒,第一个反应便是又有人突袭来了,抱着被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睁眼便见哑妹站在床边,依依呀呀地冲她比划,让她起床。

遗玉是穿着衣裳睡的,稀里糊涂地拢了拢睡乱的头发,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根簪笄盘在头上,便跟着她出了屋子。

一到通风的天井口,她便冻得打了个哆嗦,心里抱怨着姚一笛抠门连件棉衣都不给她穿,跟着哑妹沿着梯子爬上房顶。

乌云遮蔽了半边月亮,她的眼睛还没适应这黑暗,脚尖挨着瓦片,才迟钝地察觉出不安,环顾四周,便被房顶上随处可见的黑压压的人影,惊地脚下一个趔趄,多亏被哑妹扶住。

“小宝贝儿,你快过来,瞧瞧是谁来了。”姚一笛示意手下让开,侧身冲遗玉勾了勾手指。

遗玉皱眉,闻声望去,愣住,她眨了眨眼睛,被哑妹扶着朝前走了几步,确认那张又冷又硬的俊脸是她家那口子没错,哪怕身处这种安危不定的情况下,她还是没能忍住,惊喜地扬起了笑脸。

他到底还是寻她来了!

“殿、老——老爷。”差点脱口而出叫了一声殿下,遗玉悬悬地改了口,免得被人知晓了李泰的身份。

李泰不语,只是看着她,打她一出现在屋顶上,视线就不离她,只是这夜太黑,月光太朦胧,叫她看不清他碧眼里不同以往的沉寂。

她高兴了,姚一笛可不乐意了,酸声道:“唉,我说你也太过分了,我一路上对你那么好,都没见你冲我笑一笑,见了这负心汉,有这么高兴吗?”

一路上没少听他说李泰坏话,习惯了,遗玉并不理他,脚下踩稳,推开哑妹搀扶,就要往李泰走去,想也不用想,是被姚一笛伸手拦下了。

“别急,别急,慢来,我还有话没同你说清楚呢。”

遗玉余光早将四周打量清楚,敌强我弱,知道形势对李泰不利,暗道姚一笛这小子奸猾,竟然打埋伏,一边揣摩现状,她不动声色,只同这几日一样,不耐烦地对待姚一笛:“有话你就赶紧说,磨磨唧唧的。”

姚一笛一把扇子横在她面前,挡住她去路,神秘兮兮地道:“我不是说了么,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附耳过来。”

遗玉眼皮子突突跳起来,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将疑惑的目光送往李泰,却不得他半句提醒,皱了皱眉,道:“有话你就说。”

姚一笛不理会她抗拒,扇子一转环在她脖子上,倾身凑到她耳畔,低语:“你那兄长卢智,还活着。”

第226章 情难诉

“你那兄长卢智,还活着。”

姚一笛的声音并不大,凑在耳边,像是喃喃自语,遗玉的耳膜却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震地发疼,以至于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用怀疑,我为了确认姬青瑜同你的身份,无意间探得此事玄机,知道你那兄长卢智,并未有在那场牢狱之火中丧命,为了查证,我可是付出极大的代价,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老四,不过他不一定会答你便是了。”

分不清是惊喜,是难以置信,亦或是慌乱,她下意识便抬头去看李泰,手足无措地。

“姚一笛他、他说我大哥还……”

见他沉默,遗玉有些急切,声音也不觉地拔尖,带着颤音,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

李泰极少见遗玉失态成这个样子,好像她的心里,眼里,脑里,就只剩下那位兄长,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说到底,对她来说,谁都不及那位兄长重要。

这点认知让李泰心气浮躁,他撇开头,回避了她的目光,并不言语。

“好啦,他分明是有意瞒着你,又怎会实话告诉你。”姚一笛适时挑拨。

遗玉脑子混乱,可还是听明白他话里的重点,“瞒着我?”

为什么?

“没错,他瞒着你。”姚一笛压低了声音,未不让旁人听见,愈发贴近了遗玉耳边,眼神却兴味闪闪地看着李泰,小声道:“你大哥现在的处境,着实很微妙,他在你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位置。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现在已经阻碍到了老四,而老四瞒着你,是因为有一天他一定会对付你大哥,不让你知道,就是为了怕你坏他的大事,你瞧,他有多狠心,冷眼瞧着你为了兄长吃尽苦头,逼着你走到今日。”

遗玉低下头,似是在消化姚一笛的话,片刻后,她勉强镇定了心神,望向丈远之外异常沉默的李泰,神情慎重地问道:“老爷,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我大哥真的还活着吗?”

李泰的安静,在遗玉看来,无疑是默认了,她忽然想起来,来的路上,姚一笛曾经随口说出他能掣肘李泰,是因为知道了他一个小秘密,她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在加上姚一笛不似作假的话,这么一来,她足以确认一件最重要的事——她大哥,当真还活着!

“他还在对吗,他还在。”

狂喜快要将她淹没,压过了一切的念头,以至于她并未察觉到李泰眼中异样的阴郁,只顾着高兴卢智的存活喜不自禁。

天呐,这是要比她死活去一次又活过来更让人激动的消息了!

姚一笛扬眉对她的不在状态有些不满,可依旧没忘记他同李泰的赌约,瞥了对面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细声道:“怎么样,想知道你大哥在哪里吗?咱们打个商量,李泰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你若愿意同我回红庄,我不但答应告诉你他在哪,还会帮你把人找回来。”

闻言,遗玉霎时收敛了喜色,直觉告诉她有问题,又看了看四周人员满满的屋顶,再看看李泰身边的人手,就是三岁的小孩子也知道孰强孰弱,姚一笛大可以直接将她带走,为何要闹上这么一出,不但告诉她卢智未死的消息,还一本正经地征求她的意见。

起了疑心,她说话便也慎重许多,顺势试探道:“我若不愿意,你会放我走吗?”

姚一笛暗皱眉头,道这女人竟是如此不识好歹,目光一闪,便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傻东西,你怎么还没看出来,老四可不是来接你回去的,你忘了咱们一路上遇到的袭击吗?红庄的人可没那么不济,都是他一路跟在我们后面清理,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却是为了换得我在登上宗主之位后,助他拿下大业,你当他真在意你的死活,会任由我从京城把你带走?以你现在身份,跟在他身边,可是个大麻烦……你该不是忘记,两年前,在大蟒山寻药之时,他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被戳中了心中最苦涩的一点,遗玉脸色微微发白,她当然不会忘,许这一辈子她都忘不了,当她孤零零地躺在那片毒雾林里,最后一口气都快要散掉的时候,李泰也没有出现,他走了,带着剩下的人,丢下她。

姚一笛的话只是让她更清楚现实,与其说李泰是专程来带她回去的,还不如姚一笛的说法可靠些,他既然还要她,又怎会让她被那样带走,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承认,这也是事实。

她不是祖母,有祖父那样一个肝胆情痴的男人一心一意,她要的并不多,可她也是血肉之躯,被所爱的人一次次利用,怎会不受伤害,会不心痛。

然而,她却怨不了他,不管几次也好,她真的只想为他做点儿什么,倘若同姚一笛回红庄去,能帮到他,她便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拒绝不了。

她应该满足,至少在他一开始知道她是那劳什子五脉族女的时候,还愿意试着保护她,直到被人发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