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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807)+番外

遗玉推开她,随口问道:“是—”

“不行!”

高阳话没说完,大厅里却忽起了一阵骚动,两人寻着声音瞅过去,就见对面不远处的一道竹帘后头,人影晃动,似是正在争执。

遗玉稍一作想,便亦眉目,道是为何,拉了高阳戏滤道:“还真是叫你挑了件好东西,人家都不肯给。”

高阳皱眉,“看来今天是碰上不懂规矩的了。”

又搁了一会儿,那“贰拾贰”号间弱了动静,随着满厅的议论纷纷,遗玉同高阳身后的帘外有人请见:“两位,我们是贰拾贰间的客人,有几句话,想借一步说。”

听见这温温若若的女声,换是男客,想必会有几分谦让之心,可高阳却不乐意了,冷了脸,酒杯住案上重重一搁——“澎!”

“你们这金满楼还讲不讲规矩,把人领到我这里来,是不想认赌还是怎地?”

外头说话的立马换成了楼内管事,小心翼翼答道:“客人息怒,非是我们楼里不懂规矩,只是遇上不愿认赌的客人,却是有一条新规矩,能给个余地让双方当面商量,讨个人情,或可拿别的东西对换。”

高阳冷笑:“对换?那好,就让她们掏一万两银子赎吧。”

帘外面的人吸了一口凉气,另外一道尖锐的女声气愤道:“一万两,你这不是讹人吗?”

高阳是什么脾气,若能忍火,那就不是京城里第一蛮横的女主儿。搁着一道帘子便骂道:“没钱你们到这儿来玩什么,早早把东西留下,滚回家去!”

遗玉暗叹这帘外的两人倒霉,遇上高阳这吃软不吃硬的,还怎么冲,明明是求人还不肯拉下脸,这不是活该吃给药么。

“你、你敢骂人?”一样是那尖锐的女声。

遗玉抚额,真想劝她们赶紧走人,待久了,别说挨骂就是挨打也不元可能。

“萍萍,别这样,”先头那道温和的女声低劝了一句,冲着帘里鞠了一下身,客气道: “请二位见谅,被抽中的是我随身带的荷囊,实话说,这里面并无金银,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一样东西却是我不能丢舍的,万望二位见谅行个方便,一万两银子,我们的确是拿不出来,可不可以少要一些?”

遗玉见有懂事的开口,本就不想高阳太过为难人家两个小姑娘,便顺势凑到她耳边轻声哄道:“算了吧,这里坐的说不定有熟人,事情闹大落在别人耳里,又成你高阳仗势欺人,还嫌你名声不够响么,就要她一百两银子是那么个意思,放过她们这一回,回去我让你四哥给你寻匹好马当做补偿,嗯?”

高阳是真想发火,可得着遗玉在这儿,怕太过强硬,惹她不喜,往后又不搭理她,于是强忍下来,绷着脸道:“她们输的,要四嫂你补偿什么,算了算了,就当是我今日倒霉,不过,这东西我不要了,可是她得让我瞧瞧,是什么好玩意儿,这般舍不得。”

遗玉拍拍她手,转头对外面道:“你们也听见了,这东西我们不要了,拿来让我们看一看,你们便走吧。”

外面似是商量了几句,那文弱的女声为难道:“二位海涵,此乃私物,却是不方便给外人瞧。”

尖锐的女声紧随其后:“婉儿姐姐同她们多说什么,我看她们就是不安好心,真瞧了东西,指不定就不归还了,走走,咱们不在这里玩了,换别处去,就不信谁还真敢强留我们不成。”

高阳好不容易被遗玉说下的火气一窜三丈高,也不管这金满楼如何处理,“啪”地一拍桌响,怒道:“今日你们谁敢走开半步,我就卸了你们腿脚!来人,给我把她身上的荷囊摘下来!”

此处背光,遗玉转过身,也只瞧见外面一红一绿两道人影,而帘外高阳随行那两名女卫上前一步,三两下就从当中她们身上搜出了随身的荷囊,听得她们几声惊叫,反手掀开帘子,递到高阳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要,快给还我!”

“主子请过目。”

高阳一把抓过那两只绣花荷囊,递给遗玉一个,自己扯开一个。

“我倒要看看,装的什么好东西不给人瞧。”

遗玉见她将手里的荷囊倒在桌上,翻翻倒到出来几件细碎,没寻到好玩的,便又要走她手里那个。

“咦?这是什么?”

从第二只荷囊里翻出一张小心折叠的帛纸,高阳抖落开,一眼扫过去,不屑道:“还以为是什么正轻人家,能将一张男子手书随身藏着,喏。你瞧,这不是男子笔迹么?”

遗玉本不愿陪她瞎闹,也没窥人隐私的打算,想着应付她,也就随便瞟了一眼,哪知这一眼入目,却是让她瞬间变了脸。

高阳没见她脸色有异,兀自念道:“看这里,‘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帏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呜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嘁,又是夜不能寐,又是孤鸭照影的,分明就是一张书人寂寞的情信,怪不得不肯给人瞧,怕又是一桩见不得光的私情。”

遗玉从高阳手中抽出那张就算被小心存放也显出年头的帛纸。垂下眼睑,道:“莫胡说,这是竹林七贤阮籍的咏怀诗,诗是好诗,字……更是好字。”

帘外吵闹声渐大,那嗓音尖尖的红衫小姐被高阳的女卫擒住手脚,不断地用腿去踢门帘,不顾边上绿衫女子劝说,恼羞成怒道:“快把荷囊还给我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抢东西,知道我们是谁吗?”

拿身份压人,从来就只有高阳对别人用,哪有被人用的道理。气极反笑,高阳道:“掀开帘子,让本宫瞧瞧,这外头站的是哪宗高门。”

帘子一被掀开,窗外的光亮射进来,遗玉依旧低头看着手中那张帛纸,几息之后,听见对面一声低呼,掀了掀眼皮,方才缓缓抬头。

“高、高阳公主!小女阎婉,见过去主殿下,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公主恕罪,萍萍,还不快跪下这位是高——魏、魏、魏…王妃。”

若说这位绿衫小姐,看到高阳是惊愣,再见到一旁静坐的蓝衣美人,那绝对就是惊吓了,目光落在遗玉手中捏的那张帛纸上,一张脸,顿现纸白。

“公、公主。”

阎萍稀里糊涂地被阎婉拽着跪下,乍愣之后,便清醒过来知道眼前一身橘红的美人是那位出名的刁蛮公主,冷汗“刷”地便沿着额头蹿下来。

“哟,还有认得本宫的,你叫阎婉?那你们是阎家的小姐喽,工部侍郎阎立德是你们什么人?”

“回公主的话,是小女伯父,”阎萍连忙答话,见阎婉呆着不吭声,偷偷拿肘子碰了碰她,小声提醒,“婉儿姐姐,公主问话呢。”

阎婉如梦惊醒,匆匆低头遮掩神色仓皇,恭声作答:“回公主的话,正是家父。”

“那刑部侍郎阎立本,想必是你爹了,”高阳指着阎萍冷笑一声,在她眼里,两个侍郎虽然官阶不低,可她还真就不打算给面子,正琢磨着怎么给她们长个记性,却听遗玉开口:“今日之事,非是我们不讲道理,你们既然到此处来寻乐,就要守这楼里的规矩,既然不守规矩,那就别怪旁人对你们不客气,愿赌服输,阎小姐以为呢?”

她果然是认得,也是,他们是夫妻,又是那样相好的一对,她曾亲眼所见的和睦,怎会认不得他的笔迹。阎婉心中苦涩,温驯道:“王妃说的是,是小女无状,请公主殿下同王妃恕罪。”

遗玉将手里的帛纸折叠,重新塞进荷囊中,语调不愠不火,“既知这个道理,那这只荷囊当成是彩头,我们收下,你可有异议?”

咬了下嘴唇,阎婉心中百般不舍那张字,却还是点了头,“小女并无异议。”

将那荷囊收进袖中,遗玉站起身,对高阳道:“我们走吧,不玩了。”

高阳哪肯轻易饶人,“不行,她们言语顶撞,还冒犯了你我,哪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