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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820)+番外

“好,”遗玉点头,“你说吧。”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遗玉都能感到她的紧张,薛可芹似是废了好大力气,才用着微微发颤的声音,说出两个字来:“谢、谢谢。”

看着她全然不复头一天神采飞扬的模样,遗玉心里不由跟着酸涩起来。

好端端一个芳华之龄的少女,就因为一个举止放浪的男人一时兴起,这一辈子都要笼上一层阴影,不能说,不能诉,生生委屈在心里。

遗玉抬起手,轻轻落在她肩头,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拍了拍她肩膀,温言道:“我明日便要回京,你若是到长安来,可递名帖到王府找我,上回不是说你对《坤元录》有见解么,我希望你把书再认真读上两遍,到时来同我讨论,我一定欢迎。”

薛可芹猛地抬起头来,泛红了眼眶,目光里总算又有些亮光,她嘴唇哆嗦了几下,梗塞道:“您、您愿意同我来往?”

遗玉笑着点点头,扭脸让一凝进屋去,“把我放在床头的那两卷书拿来。”

一凝跑进跑出,很快就将两卷线装的书本递到遗玉手上,被她转手送到薛可芹面前。

“喏,这是《坤元录》最新的两卷,你拿回去看。不过我先说好,这是还未册印的卷本,你只自己读读就好,莫乱给旁人抄去,好吗?”

薛可芹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本,闻着若有似无的墨香,一眨眼,便有泪滴滑落,险些坠在封皮上,她连忙蹭掉眼泪,又把手背在裙子上擦了擦干净,摊开手,小心翼翼捧过去,上好的纸张贴在手心,让她油然感激起这一份柔软的给予。

“……谢谢。”

“无需客气。”

第二六一章 好事

二月二十六从洛阳城走,因是回程,路上除了投宿没有停歇,两日后抵达长安。

马车在入夜时分停在魏王府门外,几名总管和管事早半个时辰接到消息,同陈曲几个大侍女还有三位在王府当差的尚人,就在门前等着迎人。

出门十多日,一踏进王府门里,遗玉方觉出旅途劳累,平彤平卉跟前跟后的侍候她梳洗用茶,顺便禀报一些事宜,诸如程家婚事准备的如何,五柳药行那边生意怎样等等。

“老夫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进前日是有派了人先送信来,也就是这两日便归,刘总管遣了几个人过河去接。”

“好。”

遗玉安了心,沐浴后便上床去躺着,本是小寐一下等李泰回房,而一闭眼睛就那么睡过去了。

三月初一,朔望早朝,清晨遗玉送了李泰出门,折回院中,便叫了刘念岁孙得来几人到翡翠院问事,将有一年的处事经验,处理起府务,她算是得心应手,花了半个时辰把该听的都问到,该交代的都吩咐下去,便让他们各自回去做事。

陈曲和卢东留下,前者上前道:“主子,天气渐暖了,这下个季的衣裳要做,首饰配件也该增新样,衣局和金匠已把画册办好,您看是不是现在选一选,也好叫他们提前准备。”

这大半年来管手王府内务,陈曲可谓是气质大变,甩掉了原先那一股小家子气,多了大户人家丫鬟的落落大方,穿着合身的襦衫长裙,梳着整洁的侍女发式,两手叠在腹上,肩膀微弯,看着遗玉,眼中的恭谨真真切切。遗玉披着一件鹅黄底乎红绸边的大衫盘膝坐在短榻上,头挽着高髻,斜飞一对白玉簪花,鬓角梳理的光滑,月眉轻扫,薄薄的黛粉一丝不苟地晕开,不符当下京人女子衣着华美的大趋,然眉眼精神,含文藏质,自有一派掩不去的大家气度于表。

“等过两日吧,等老夫人回京来再挑,到时一起让他们做了,免得换季又要另寻裁缝,麻烦的紧。”

女儿给娘家做衣添饰,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也要看脸面多大,不然光是闲话都能把人淹死。

魏王府里的女人显然是遗玉一家独大,莫说是陪嫁来的下人,在遗玉时而不断的大方打赏下,就是王府里本来下人,都晓得王妃嫁妆丰厚,是个不缺私房的主子,李泰治下极严,更没谁敢在背后嚼舌根的。

“是,那奴婢下去做事了。”

“去吧。”

陈曲躬身退下,遗玉看着还站在那等的卢东,问道:“还有什么事?”

卢东踟蹰上前,“秉王妃,前日老夫人派人过来递路信,小的听说,太夫人这回把犬子卢孝遣同随行,要跟到京里来,他今年方满十七,还没成家,人虽不够机灵,可难得是老实听话,小的想在您跟前求个意,给他谋个差事,还请王妃做主。”

遗玉听说过卢东的家事,他早年丧妻,便未再娶,仅有一子被卢老爷子生前赐名卢孝,算得家生奴。

卢景姗夫妇来京时,卢孝被留在扬州,卢东是她亲信,管得她的私产账务,忠诚无疑,这一趟他独子既然跟来,必是要安排一下。

“我这里有两件差事,一是同你一样留在王府,契子搁在我这儿,与他个厨房来办的单差做,你管账务,晓得这王府里的来办是个肥差,吃穿不愁。二么,就是到二公子那里去,将契子放给他,正巧他缺个出门办事跑腿用的车夫,这差事肯定要辛苦许多,但胜在能多见见世面,你来替他选一个吧。”

卢东听她讲完,面上已是露了喜色,他何尝不知卢俊前途一片,现在难得刚刚起家,眼前就有阿生这个活例子在,这当马夫跑腿的日后有可能比当总管的面子都大。

上前便跪下,他朝遗玉拜了拜,感激道:“多谢主子提拔,小的选第二个。”

遗玉满意地点点头,“我这两天会同二公子说,等卢孝到了,你们父子见过,就直接送他到新宅吧。”

“是,小的告退。”

卢东高高兴兴地走了,遗玉拿起桌上放的账目,大概过目了一遍,看着时候还早,正打算派人到程府问一问,程小凤便找上门来。

她进门还没坐下,便开始抱怨:“真是的,你到洛阳去玩,怎连个招呼都不同我打一声,好没义气!”

遗玉让丫鬟看茶,看着一身新潮的胡服,梳着男子发髻,全然没有待嫁新娘自觉的程大小姐,瞥见她手上的马鞭,晓得她肯定又骑马出去,皱了皱眉,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不在家养着,还到处跑什么?”

程小凤撇了下嘴,怨恨道:“你不晓得我娘这半个月把我看的多紧,若不是说要来找你,她还不让我出门,整日被拘着框着,又累又受罪,我都要烦死了,告诉你啊,这亲我可不想成了。”

清楚她玩心有多大,就怕她临时又变扑,遗玉一瞪眼:“说什么话鬼话,初六就是喜日,你不成亲,就是齐大人答应,你娘也会扒了你的皮。”

程小凤吐吐舌头,离了客座,一屁股挤到她那张短榻上,搂着她肩膀,把头凑过去,嘿嘿笑道:“我说着玩呢,要不成亲我这些日子的罪不就白白受了?”

遗玉闻她一身汗腥味,推开她脑袋,没好气道:“再说这种不经脑子的话,当心我告诉你娘去。”

“好啦好啦,别生气么,就会拿我娘吓唬我,最近我老实的很,今天来找你可有事要说,”程小凤拍拍她肩膀,你猜我前天早上溜出去,在街上看见谁啦?”

“溜出去?你做什么?”遗玉声音暗含警告地扬起。

“咳咳,”程小凤干咳两声,急忙打岔,“你听我说完行不行,关键不是我去做什么,是我看见谁了?”

遗玉一边想着待会儿就写信派人去给程夫人提个醒,让她这最后几天看牢了程小凤,免得她在婚前惹祸,一边随口问道:“你看见谁?”

程小凤得意一笑,难得有心眼瞅一眼屋里的丫鬟,见没眼生的,才凑近遗玉耳边,窃笑道:“我在西市长门街上,看见卢俊那小子同潞安一起。”

说完,她也没去看遗玉此刻反应,摸了摸下巴,兀自继续说:“我偷偷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见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地进了花市,唉,你别说卢俊那小子人是不精,可照样能把人家小姑娘逗的眉开眼笑的,嘻嘻,不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