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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966)+番外

再次,城南城东修有半圈内墙,动工到了一半,还没有建成,墙下堆积着大量的木材和石料,无人打理。

遗玉在李泰这些日子的熏陶下,在军事上的嗅觉变得敏感许多,隐约觉得这几处发现很重要,若能妥善利用,未必不能想出一个周全的攻城之策。

可惜她道行不够,无法将这些零散的发现拼凑起来。只能暗暗将城墙内围的布置都记在脑中。

未免萧汉怀疑,遗玉只是偶尔提上一个表面上无关紧要的问题,旁敲侧击地刺探安市城中军情。

大概是昨晚一起喝了酒的缘故,萧汉对她并没表露出半点戒心,不但带她走墙梯上了城墙,还领她一起同守备军吃了一顿大伙饭。

一天下来,遗玉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情报,晚上回到住处,支走了月香,关上门,打开了后窗,耐心地等待卢耀来。

夜深时,卢耀才出现,遗玉正等的频频瞌睡,听见卢耀跳进窗子后,故意走出的脚步声,打着哈欠抬起头。

“见到太子了吗?”。遗玉喝了口凉茶,打起了精神,兴许是今天走了一天的路,身体十分疲倦,为了等卢耀来,才硬撑着没睡过去。

“嗯。”卢耀看了一眼窗外。

“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身体如何?”遗玉倒豆子一样地追问,生怕李泰在战场上受了伤。

“太子一切安好。”卢耀又看了一眼窗外。

遗玉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来,关心起正事,“把事情都禀报给他了吗?”。

“他怎么说?”

“太子说——”

“太子说,让你现在就跟着我们翻墙出城。”

遗玉看着从卢耀身后的窗子磨磨蹭蹭爬进来的人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定睛去瞧,认出来人后,不由瞪大了眼睛,失声低叫道:

“沈、沈大哥?”

夜行时候还敢嚣张地穿着一身白衣,吊儿郎当地爬窗子的,世上怕只有沈剑堂一人了。

“唰——”沈剑堂摸出倒插在衣襟领口处的那把银扇,潇洒地抖开摇了摇,枕着窗子,一面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易容成青年的遗玉,一面啧啧打趣:

“我说,几年不见,你怎么长成这模样了,当初明明是个小美人儿。”

经过岁月的风霜,而今的沈剑堂已经是一副中年相貌,比起李泰要显老许多,只是这没正行的样子一点都没变,遗玉哭笑不得地问道:

“你怎么会在辽东?”

“你不知道吗,我现就定居在定州,不久前接到老四的书信,就赶过来帮忙了,”沈剑堂耸耸肩膀,无奈道,“这不是,刚到就被他使唤出来做事,又翻墙又跑路的,你也晓得,我这辈子就欠他的。”

久别的故人,出生入死的交情,想起那段曾经的岁月,大蟒山和西南一行,遗玉的心情多少有些波荡,一别数年,再见到沈剑堂,是不觉得陌生,自然而然地关心道:

“你是怎么进城的?”

“沈公子的轻功尤在属下之上。”卢耀扭头看着沈剑堂,向来呆板的眼神中冒出少许光亮,是武者的见猎心切。

“哪里哪里,”沈剑堂故作谦虚地冲他摆摆手,对遗玉道:“你收拾下,这就同我们离开,有我们两个带着你,翻一座城墙还不是个问题。”

“我现在不能走,”遗玉想都没想便摇头,“我已逃过一次,再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萧汉必会起疑,我怕他们计划有变,会对殿下不利,要留下来盯着他,刚好我今天查探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你们谁帮我带话回去给殿下?”

沈剑堂和卢耀对视一眼,前者摇头道:

“还是老四了解你,他说你若是不肯跟我们走,就不勉强你,让我留下来陪你,卢耀往返送信。”

遗玉眼神一柔,可以想象出李泰说这番话时的样子,他的确了解她。

卢耀眉毛动了动,不给面子地揭穿沈剑堂的话,“太子说是让我留下来,你送信。”

沈剑堂同他打哈哈,“不都一个样么,你就体谅体谅我连夜赶路到辽东连口气都没喘,替我多跑几步路吧,啊?”

卢耀意外地好说话,对着同他耍赖的沈剑堂,点点头,没再和他争。

遗玉倒也不在意谁去谁留,等他们商量好,就把今天查探到的情报都低声一条条叙述给卢耀听,教他回去如何禀报。

卢耀临走前,才塞了张字条给遗玉,说是李泰给她的,沈剑堂凑过来看,遗玉当时没设防他,卷开一看,是在沈剑堂暧昧的笑声中,红了脸。

“‘相思难入夜,孤枕不成眠。’啧啧,想不到这木头也有通人性的一天。”

沈剑堂一边调侃,一边从窗子口爬了出去,留下遗玉独自握着那张字条发呆。

第三八零章 将计就计

昨晚等卢耀到半夜,遗玉没休息好,早上是月香来敲门才醒过来。

“等等,我穿衣裳。”

遗玉应了门,将昨晚睡觉前拆下来的绵包重新绑在身上,看了眼屋后紧闭的窗子,摇头失笑,去洗了脸,对着镜子贴假眉毛。

早饭没什么胃口,遗玉只喝了一点粥,就让下人把饭退了。

她今早并没有去找萧汉,因知道今天杨万春会去和唐军谈投降的条件,萧汉一定跟过去,肯定不会带着她。

白天没了事做,遗玉支开月香,试图找沈剑堂叙叙旧,然在院子里晃荡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沈剑堂的踪影。

“公子,您在看什么?”

遗玉把目光从空无人影的树上收回来,对端着茶果走过来的月香道:“刚才那树上好像歇了一只鸟,又飞走了。”

“公子喜欢鸟吗?”月香这两天和遗玉熟络起来,就是遗玉不开口,她也会自己找话说。

“喜欢。”

提起鸟,遗玉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银霄,李泰这次出征,是有将银霄带上,但因个头庞大的它太过引人注目,为了减免不必要的骚动,银霄并不曾在军中露面,来无影去无踪,行军这么长时间,遗玉前后见过它几回,大多都是在大军赶路的时候,它从天空飞过,留下一两声清亮的长啸,同陆地上的她打招呼。

“大人射箭可厉害了,五百步外的树上落着一只麻雀,他都能打下来,公子要是喜欢,回头就请大人带您去打猎呀。”

月香显然误会了遗玉对于“喜欢”的含义,遗玉并不解释,笑了笑,让她把茶盘放下,坐过来说话。

遗玉从聊天中得知,月香只比自己小上一岁,平民出身的她,和萧汉有着几近相同的身世,她的生父也是唐人,不过生母只是一个普通的高句丽女子。

“要不是大人收留,奴婢早就饿死在街头上了,”月香提起萧汉,满眼都是崇敬,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黯下来,叹气道:

“大人是个好人,就因为常年在外,和这里的人都不亲近,公子不知道,您没来之前,大人都是板着一张脸,不笑也不喜欢说话,整天就是帮着城主做事,奴婢看得出来他不开心,就是没办法。可是您来以后,大人就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天晚上你们喝酒,赏月,奴婢从来都没有见大人那么高兴过......公子,奴婢求您一件事行吗?”

遗玉正静静地听着月香讲话,有些犯困,见她突然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便打起了精神,问道:

“什么事,你说。”

“公子留下来吧,不要回大唐去了。”

“呵呵,”遗玉笑了两声,赞赏道,“月香,你是个好姑娘,处处都在为你们大人着想,可惜他不解风情,让你为他担心。”

月香听懂了遗玉话里的调侃,神情立刻窘迫起来,垂下头,小声道:

“公子不要取笑奴婢,大人、大人哪里是奴婢这等卑小之人能乱想的。”

有那么一眨眼的瞬间,遗玉仿佛从这个异族女子的身上,看到自己很多年前的一点影子,不由就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