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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97)+番外

结果他们刚吃完午饭,卢智却被一个找到甘味居的太学院学生叫走了,遗玉回了坤院,苦哈哈地捧着课本继续看天书,一面因为自己看不懂这最基本的东西备受打击,一面又为难着先生留下的课业要怎么完成才好。

这种情绪直接影响到了她下午上课的状态,被讲解《春秋左传》的先生误认为她脸上的迷茫时不解自己所讲,在下学后专门将她留堂,又之乎者也了半个时辰才放她离开。

遗玉出了书学院,等在院外的卢智便迎上来,对她挑眉一笑,“怎地入学第二天就被先生留堂。”

遗玉也没心情那个过问他是从谁那打听到她留堂的,只是又掏出了下午专程带在身上的数术课本,“哥,先生的布置的课业明日便要交,可我怎么就是看不懂,你再给我讲讲吧。”

卢智见她脸上苦笑之色甚浓,便收了玩笑的表情,“小玉,你大不必如此,这数术课虽是六艺必修,但只有算学院的学生在旬考时候才会考到,若是你真的样样要学,那是会很累的,你的课业大哥可以帮你做。”

遗玉摇头并没答应,卢智方才低叹一声,扯了她的右臂朝前走,“咱们先去吃饭,等下我再好好与你讲讲。”

第九十六章 小的是卢正

到了最后,遗玉的数术可也还是在卢智的帮助下才完成,对于算学她自有一套与这九宫截然不同的方法,因而她虽没对这门课完全死心,却也不再执着于甚解。

如此七八日下来,她已经渐渐适应了国子监的生活,除了因为肩伤无法学习射、御两艺,其他课业都可以跟得上。

值得一提的是,长孙娴虽没有再找他麻烦,可是遗玉还是敏感的发现了丙辰班的学生对她疏离和漠视的态度,饶是晋启德博士在课堂上对她青睐有加,也没能改变这种状况。

她虽觉察却也混不在意,本就是来“混”日子的,每日回院有陈曲相伴,课下又有卢智卢俊相陪,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被孤立的。

后天就是沐休,兄妹三人商量好了下学一起到东都会去逛街,捎带些礼物回去给卢氏,明日下午直接就租了马车回家。

酉时课毕,先生离开后,遗玉便拎着书袋快步出了教舍,在书学院门口却见着卢智正站在对面墙下与一个身穿白色常服的女学生说话,她脚步便顿了顿,磨磨蹭蹭饶边走朝两人靠近,只模糊听见卢智说了一句,“明日要回家去。”

然后就被他转身投来的冷笑钉在原地,他又对那女学生道了别,便转身向东走,遗玉看了一眼这个虽面带僵色却难掩丽质的女学生,才小跑几步追上卢智,一脸好奇地问道:

“那是谁啊?”

卢智回头瞥了她一眼,“多管闲事。”

她不死心,边走边继续问他,直到把卢智呱噪得烦了,才冷哼一声,道:“下个月的数术课业,你是想自己做?”

遗玉当场闭了嘴。

傍晚吃完饭,陈曲自行回了坤院,卢家兄妹则一起从宿馆后门出去,坐上事先约好的马车,不到一刻钟便抵达了东都会。

因遗玉提议买些精致的彩绣线,一行便首先进了丝绸铺子多的依波坊,连看了几家,却都没寻着满意的颜色。

走进下一间铺子的时候,卢俊还在小声抱怨,“我看那颜色不都差不多。”

遗玉笑着答了一句,“差的可多了,上次娘见到邻居婶子绣样上的线,就说挺喜欢,我便记下只等寻了给她。”

说完就走到柜台前翻找着上摆的几只绣筐里做为小样的绣线,只可惜几种看上的颜色不是篇浓就是偏淡,那立在柜台后面的中年掌柜见她微微皱眉,便出声问道:

“小姐,咱们这上面摆的线色也不齐全,你是要寻什么样儿的,我帮你找找。”

遗玉便问道:“可有种丁香色,比雪青的要浓一些。”

掌柜的想了想,从柜台里面又抽出一只造型精致的漆色绣筐来摆在柜台上面,里面的线色多是这市面上从未见的,遗玉眼睛顿时一亮。

掌柜伸手在里面拨捻了一番,寻出一小板绣线来递给遗玉,“可是这颜色?”

遗玉一眼辨认出这就是上次隔壁的婶子拿的袖样上的线色,“就是这个,怎么卖?”

“这线是咱们从扬州特进的,一板线要一两银子。”

遗玉低头看着手上掌心大小、四角磨得圆滑的小板,暗道一声这东西可真不便宜,“那给我拿两板。”

掌柜的一应,在那精致的绣筐里挑了两板颜色一样的,伸手递过,正看见遗玉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翠底银边的精致荷囊,好奇地多瞄了一眼,却是顿时大惊失色。

遗玉从荷囊里捡了两块碎银掏出来,递给掌柜的,却见对方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手,也不接钱,“掌柜的?”

这中年掌柜方才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之色,就听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小、小姐,你这荷囊给我看看可好?”

站在一边的卢俊先不满了,“你这人好没礼貌,到底卖不卖东西,不卖我们就走了。”

“不不、不是,小姐,让我看看你那荷囊,这两板绣线我不收你银子可好?”

遗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荷囊又看了看这中年掌柜的面色,虽起疑心,但还是将荷囊地给了他,里面装着昨日学里发给她的例银。

中年掌柜接过荷囊后,就迫不及待地拉开囊口,朝外一翻,待看清里面纹路,顿时面色更惊,“这是在哪里买的?”

遗玉略一犹豫,老实地道:“是我娘亲绣的。”

“你娘?”掌柜的声音徒然一提,见到遗玉点头后,一双微微泛着湿润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番站在遗玉两旁的卢家两兄弟,强忍镇定继续问道,“小姐,你娘的家姓可是姓卢?”

不待遗玉回答,卢智突然伸手环上她的肩膀,劈手夺过掌柜手中荷囊,转身就走,卢俊半知半解的跟上他们。

“别走!少爷小姐别走!”那掌柜的见这情况,慌忙磕磕绊绊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却被一把椅子拌翻跌倒在地,脚上一阵钝痛,只能看着愈渐远去的三兄妹,失声喊道:“小的是卢正啊,小的是卢正!”

遗玉不明所以地被卢智推着朝前走,回头正看见跌倒在店门口的掌柜,心下一顿,“大哥,那人摔倒了!”

卢智在听见那掌柜的高喊后身形便是一滞,强忍了没有回头,继续带着她朝前走,脚步更快,遗玉听着身后有些凄厉的叫声,不住地回头,身体也开始挣扎,卢智的手臂却锁得更紧,半点也没顾她肩上的旧伤,她回头待要询问,正对上了卢智眼中难掩的痛色,心中一悟,也不再挣扎,顺着他的步伐小跑着朝前走。

待兄妹三人走远,那绸缎庄才有一个小伙计从里面走了出来,见着倒在地上的掌柜,赶紧上前把人扶了起来,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正叔,您不要紧吧?”

掌柜的咬牙忍着脚腕上的剧痛,快速吩咐道:“扶我回房里去。”

这伙计还待询问,被他狠狠一瞪后,方才赶紧架着他回了后院的卧房,掌柜的在书桌前坐下,凑合研了些墨出来,便铺开纸张在上面写下几行小字,将那纸头撕去,搓成细条,又从桌上的鸟笼里掏出一只青头信鸽,将条子绑在鸽腿上。

伸手轻摸了两下鸽子的头部,推开窗子,抖手将它放飞。

×××

兄妹三人回到马车上,就连卢俊都没有开口多话,好一阵子安静后,遗玉低着头,缓缓低声道:“他说他叫卢正,我听到了。”

卢智身形僵硬着,并不回话,卢俊犹豫了一下,干笑了两声,“兴许那掌柜认错了,我看他就有些不正常。”

遗玉猛然抬头对上卢俊,一双晶亮的眼睛在略显阴暗的车厢里闪烁着莫名的眸光,随即她自嘲一笑,“认错什么,认错了我那荷囊口上的藤纹,还是认错了娘反绣在荷囊里的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