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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992)+番外

望着她苦心经营,忍辱负重,为了我,为了他。

直到有一天,那扇阻挡了我十年光阴的牢门打开,当年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妇人出现在我面前,径荐了时光,蹉跎了岁月,我才开始觉得后悔了,后悔许多年前,我一意孤行地离开了那座小山村。

“大哥。”她望着我,泣不成声。

“小玉,你长大了。”

谁人明了,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女子,不是那个曾经让我深深迷恋的女人,也不是含辛茹苦养我的娘亲,而是许多年前,我守在床畔,夜夜期盼她能快快长大的小女孩。

而她现在最最重要的人,却已经不是我。

我讨厌那个叫做李泰的男人,尽管我欣赏他的阴险,冷漠,还有心狠手辣,但我仍然记恨他抢走了我妹妹。我早就看破他安排好了一切,借用皇上的妥协,让小妹提前来见我,是为了试探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极不自信的表现,让我嗤之以鼻,然而能够看到那个自尊自大的男人不自信的一面,我十分乐意成全他。

我没有想过能够说服小妹和我离开,旁观者清,我是她大哥,我岂会不知道她心里装的是什么,也只有那个同样身在情网不能自拔的傻瓜男人,才会以为她真会丢下他和我走。

离别的那一天,我顺利地让小妹来到城南,上了我的马车,送我出城,却拒绝了她的挽留,因为哪怕她不和我一道,我一样要到那个地方去,为了她,和我从未见过的小外甥女。

在妹妹依依不舍的眼泪中,我换了马车离开,临走之前叮嘱了车夫继续往远离京城的方向走,一直到有人追上他们。

我好心情地骑上了马,十年的幽禁,让我无尽地向往自由的呼吸,带上那个甘心追随我多年的女人,缓缓驱马向前,远远地,听到身后疾踏的马蹄声,还有男人的怒吼,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到眼泪涌出。

“呵呵...哈哈哈!”

十年幽禁,十年恨,一朝还得自由身,从此天地为一人。

我...是卢智。

番外二 失明计

(无责任番外)

唐,照光九年,太平盛世。

巳时,宣政殿上正在早朝,百官垂首,井然而立,文臣左列,武将右停。朱毡上,一人换过一人,启禀之事,上从沿疆军情,下到粮米之价,有条不紊地进行。

武将之行,一身软铠,虎背熊腰的卢俊抄袖站在第二排,正低着头,闭着眼睛打瞌睡,五天前他才从西关回来,因带兵大破西突厥两部,平了西关乱动,一举晋了开国郡公,加上他辅国大将军的官阶,国舅头衔,功勋累加,而今这朝堂上,文臣武官列中,能站在他前头的,不过了了几位发白背弓的元老。

今天的早朝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卢俊悄悄打了个哈欠,抬头望了一眼二十四层玉阶上龙椅在座的男人,想起来最近又刮起来的那阵传闻,皱了皱眉头。

“启禀圣上,先皇驾崩已有三年,满行孝,然东宫空缺,无有继人,是为大不定,在朝不为臣安,在野广为人议,还请圣上及早下旨,择定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卢俊挑了眼皮,扭脸看着出列上奏的几个文官,对这些一天吃饱了没事干,有事没事都要搞出来点事的文臣,很是厌烦,尤其是牵扯上后宫之事,这群人总比别人蹦的欢。

前几年,隔三差五地就拿后宫虚空说事,倒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拿皇后专宠做文章,却是天天奏请皇上纳妃,扩充后宫,有甚者还自作聪明地收集了几册美人图,呈递到御书房,妄想要挑拨君心,殊不知那些画册最后统是落到了皇后手里头,拿来取笑帝王。

后来过去几年,众臣见皇上确实兴致缺缺,皇后隆宠日盛,接连诞子,纵是孕期宫中亦无韵事传出,帝王勤政爱民,未因专宠招祸,拿不住把柄,才渐渐叫人淡了这劲头,转而挥笔指向东宫。

当今圣上即位九年,育有四子一女,皆由皇后一人所出,初时诞下的双子,更是流传为一段佳话,为当年新帝登位,添上一笔浓色。

然而,大唐开朝至今,拥有最多嫡子的皇帝陛下,却是至今未立东宫。

以往这件事就很遭人非议,最近被人重顶出来,就有新的流言传出:据说皇后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被皇上从紫宸殿撵了出来,不知如何触怒龙颜,之后就迁出御殿,搬回了空置多年的含凉殿,下了禁足令。

换句话说——独善后宫这些年的皇后娘娘这一回真的要失宠了。

这样的传闻,屡见不鲜,卢俊信是不信的,不过他从西关回来几日,宫中却没有传召他,确实有些不对头,以防万一,等下朝后,他还是进宫求见吧。

今天早朝提出立太子的事宜,当然是没有说成,皇上不松口,大臣们不能死逼,当然不会放弃就是了,摩拳擦掌等着明日再议。

……

一下早朝,李泰就会了后宫,没有乘坐玉辇,一路走到了含凉殿外,独步上了台阶,阿生挥手示意随行的宫人等在外面,自己端着药跟了上去。

宫外冷清,只守了两个年长的宫娥,见到皇上,不急不慌地行礼,显然是宫里头的老人,不似新进宫的小宫女,偶尔在御花园或是翡翠湖边见了龙颜,路都走不动。

“皇上。”

李泰停步在门口,看着内帷一道道帘絮:“传午膳。”

平彤犹豫道:“……回禀皇上,主子今早吃得少,午膳提前一刻叫了。”

话刚说完,殿内便传来一连串笑声,平彤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泰脸色,道:“是二皇子和公主在里头,来了半个时辰了,正在陪主子用膳。”

李泰脸色微沉,迈步进入殿内,朝着那笑声传出来的方向,阿生和平彤换了个眼色,摇摇头,快步端着药跟了上去。

绕过间厅,帷幔波折,李泰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头在讲笑话,他停在门外,身后轻拨了珠帘,就见到一室明亮,半开的窗棂下,母子三人席地坐着,一眼盯住了当中那青丝披散,手拢着抱枕正笑得雪腮发红的女子,瞳孔里就只剩下她的身影。

这么些年过去,携手走到今日,坐拥天下,他年过四旬,鬓角偶有了银丝,她却还是最美时的样子,韶华似是驻留在过去的一刻,只为她。

而她的驻留,则只为他。

她的追随,她的爱慕,她的倾心,她的依赖,每一样都让他贪恋,而就是因为这样的贪心,让老天都看不过眼,为了惩罚他,和他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让他那晚一怒一下几乎砸了整个寝宫。

“母后,母后,您再摸摸这个,这个是儿臣捏的小乌龟,比皇姐捏的丑鸭子要好看多了吧。”九岁的李曦撅着屁股,从盘子里夹了一只面蒸的小动物,探身抓住对面女人伸来的手,放在她手心上,缀着玉珠的金丝袖上还沾着一层面粉末。

“乱说,我捏的明明是燕子。”李令雨羞恼地红了脖子,却也只是轻轻在调皮的弟弟背上轻拍一下,豆蔻年华的小公主万千宠爱一身,难得是没养成刁蛮任性的脾气。

“就是鸭子,丑鸭子,嘎嘎!”

“李曦,你这个讨厌鬼!”

遗玉轻捏着手心里的面团,笑眯眯地听着一双儿女打闹,温柔的眼睛里少了以往的光彩,片刻后,她若有所觉地侧过头,迷离失焦的目光转向门口珠帘的方向,询问道:

“陛下?”

撞见那双懵然的眼睛,李泰心里一阵发紧,声调比平时更低沉许多:“嗯。”

听到这一声,两个孩子立刻就停下打闹,急急忙站起来,三分畏惧七分濡慕地望着李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正午不在寝宫用膳,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扰了你们母后休息,”李泰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长女和次子,并未流露出多少喜欢,只有父亲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