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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102)+番外

她心不在焉,就没留意四周的动静,转角的时候,一辆马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胳膊肘急停下。

她尚且有些茫然地扭头看着停在身侧的庞然大物,就见那车窗帘子一拨,露出一张冷漠的面孔:“不看路么——是你?”

薛睿望着车窗下头的小姑娘,先是意外,眼底一闪,后又皱起眉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尽管余舒现在讨厌这张脸,可能撞见他,心里头还是高兴更多一些,左右看看无人,便踮了脚,凑近了车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发亮的瞳孔里倒影着他的脸,悄声道:“曹大哥,是你吧?”

第九十八章 陪客的

“是你吧?”

余舒相信曹子辛不会无缘无故就变了一个人,假装不认识她是有苦衷的,前几次见面都有外人在场,说话不方便她可以理解,她不需要他向她解释什么,更没在外人面拆穿他的打算,只要他一个小小的暗示,让她确定他是友非敌就行。

她直视着车窗边的那张侧角英挺的脸,希望能够看到他露出一点她所熟悉的温和以及友善,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那张脸上除了困惑就是厌烦“曹大哥?那是耍”

好像一盆凉水从头顶上浇下来,余舒握了握拳头,压下了心里头刚刚冒尖的火苗,后退了一步,扯了下嘴角,冲车里的薛大少假笑道:“没有。没什么,呵呵。”

不是就不是吧,人家不愿意认,她何必强人所难,就当他是薛家大少爷好了。

薛睿看着余舒眼睛里的亲切一下子闪没了影,嘴唇动了动道:“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余舒看看左右安静的街道,搓着手臂苦笑道:“我下午和人出来,走丢了,迷路就转到这里了。”

“迷路到这里?”薛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否信了余舒的瞎话,手指叩了叩窗栏,“上来,我送你回去。”

“啊?你要送我?”余舒有点意外,怎么看这薛大少都是不喜欢她的样子,一扭脸又好心说要送她回去。

薛睿皱眉:“怎么,你不是迷路了吗,到底要不要上来?”

余舒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立马就绕到车头前,撩了车帘爬上去,有车不坐是傻瓜,更何况让薛大少亲自送她回去,正好为自己跑出去一整天做掩饰,纪孝谷纵是怀疑她故意甩了盯梢的,因薛大少这个挡箭牌也不好找她麻烦,真是一举两得。

这马车里头的布置和裴敬有一辆车很像,并不宽敞,但足够舒适,余舒挑了个靠门边的地方坐下,薛睿就让车夫掉头去纪家。

薛睿两手交握在膝上,看着离他远远坐着,正在低头玩指头的余舒,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今年多大了。”

余舒正把六驳断法背到第三段,忽听他问,顿了顿才回答:“十五了。”

“你还有个弟弟?”

“嗯。”

“昨天家里的相师为你看过面相,说你面带血光,似是令弟出了事故,据说是调皮挨了打,是吗?”

余舒抬头,看着薛大少眼角滑露的讥诮,眼神一暗,轻声道:“是啊,不听话,挨了一顿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现在还趴在床上不能下地,可不是血光么。”

薛睿目光跳动,沉默了一会儿,手突然一松,前倾了身子执起茶壶,往嵌在梨花木案上的两只雪瓷杯里倒了,一杯拿在手里,一杯搁到离她最近的桌角,重新坐正身子,一手撩开了窗帘看向外面。

余舒斜眼看着那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又扭头看看正在望窗的薛少爷,刚跑出来的沉闷一扫而空,突然有些想笑。

有些东西,不管外头怎么变,它是什么,就还是什么。

她伸手端了茶,咕咕咚咚地仰头喝了,“嗒”地一声放回茶几上,没有道谢。

一路无话。

薛睿让马车停在纪家大门前,并没掉头就走,而是跟着余舒一起下了车,门房进去禀报,未几,纪孝谷匆匆赶到前门,见着跑没了一天的余舒,几乎当场就发作,但一转头看见薛睿,脸上就堆起了笑。

“小女冒失,有劳薛公子送她回家。”

“无妨,正好在街上碰见,就顺手捎她回来。”薛睿的 口气就好像是在街边上捡了什么东西送回失主一样。

纪孝谷转向一身邋遢的余舒,心里有恨不得赏她两巴掌,面上却还作了笑:“谢过薛公子了吗?”

余舒乐得瞧纪孝谷憋气,就故作了羞怯地瞥了薛大少一眼,低头道:“谢过了。”

纪孝谷见她露了女儿态,又瞧一旁薛睿相貌堂堂的模子,眼睛一晃,暗自哂笑,心道这野丫头前两天还要死要活不肯答应,这么快就上了道。

“薛公子,时候不早,不如留下来吃一顿便饭,家母正盼望着见一见你。”毕竟是未来纪家的女婿候选人之一,纪老太君是相当有兴趣亲眼见一见。

“改日吧。”薛睿兴致缺缺,当即就道辞,瞧也没瞧余舒一眼,出去坐上马车就走了。

人一走,纪孝谷的脸就拉了下来,没好气地对余舒道:“回你房里去!”

余舒又欣赏一眼他窝火的样子,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回到小院子,正是傍晚时候,秋香正站在院子里发傻,见到她走进来,就激动地跑上去:“小、小姐你,上、上哪去了,三老、老、老爷他——”

“三老爷他到处找我,是吧?”余舒替她把话说囫囵,今早上才发现这小丫鬟不是胆小说不成话,而是真的结巴。

“是、是。”

“我知道了,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余舒拍拍她的肩膀,进了余小修的房间,屋里的药味还没散,显是他不久前才喝过药。

余小修这几日都是在床上趴着,除了睡觉就只有睡觉,余舒将门倒插上,走到床边上坐下,拍了拍他,就把人叫醒了。

余小修打着哈欠,扭头道:“你回来啦,三老爷找你来着,还跑到院子里问我话,我都说不知道。”

余舒早上出门和余小修打过招呼,因而她不见了一整天,他都没怎么担心,不像纪家人,一个个怕她拍屁股跑了。

“嗯,别管他,”余舒拉开被子,看着他缠着纱布的单薄脊梁,轻轻按了按他的伤处,“还疼吗?”

“不那么疼了,就是有点儿痒,姐你给我挠挠吧。”

“挠什么,忍着吧,过几天还有更痒的,”余舒重把被子给他拉上,话题一转,正经道:“我今天去商会走了一趟,已经打听到了路子,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就走。”

余小修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余舒见他高兴,迟疑了一下,道:“小修,我们这一走,你要是想娘了怎么办?”

翠姨娘肯定是不会和他们一起走的,她还好,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余小修就不一样了,那是他正儿八经的生母,对他再冷落,都有一份母子之情。

余小修眼睛黯下来,扭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道:“娘她…有没有我们都一样。”

他没告诉他姐,今上午翠姨娘来看他,关心话没说一句,眼泪没掉一滴,就是再三叮嘱他要听三老爷的话,警告他,看好他姐不让她跑掉。

他被打成这个样子,娘不心疼就算了,还让他听那个坏蛋的话,还让他防着他姐,他又气又委屈,可是没法子,那是他娘。

“姐,咱不是还有几十两银子吗,给、给娘留下一半好不好?”

余舒怕他难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走之前我想法子留给她。”

这么一来,身上的钱就不够用,还得寻个机会出门,再弄一笔才是。

昨晚上余舒熬了夜,最近几天都没时间研究那祸时的法则,昨天劲头上来,就点了灯算了一晚上,天快亮了才收拾了纸张躺回床上。

刚刚睡着,就被人摇醒,一睁眼看见黄婆子,还以为自己是记错了日子,今天要到薛家别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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