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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316)+番外

薛睿也正看着余舒的脸,从她眼角淡淡狠色,脑中忽然浮现几幅画面,义阳县衙蓬头垢面的她,裘毕伏案时狠脚踹人的她,昨夜敬酒时绵里藏针的她,突然间发现,他该担心的不是她得罪了谁,而是谁得罪了她。

“咦,这不是——”任奇鸣发现了什么,走上前伸手从余舒掌心捏了黄霜石,掂了掂,又对着光看了看,忽然板起了脸,转过头,严厉地问道:“纪大人,这枚挡灾石,不是你曾给我看过的那一枚吗?不是戴在星璇手上吗?为何又到了她手里,还说是道子之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纵然纪怀山见惯风浪,此时也不由慌张,心知一个不好,被揭穿盗题之事是小,要惹上谋害皇族的罪名那就糟糕了,他背后冷汗唰唰地下来,不容多想,急忙解释道:“禀大人,星璇手上原是有一枚一模一样的,不过两个月前便丢失了,老夫也不知怎么会到她手上,又怎么成了道子的东西。”

任奇鸣疑心颇重,听完他的话,就又去问纪星璇:“你如实交待,这枚挡灾石是从哪儿得来的。”

面纱下,纪星璇紧咬了一下嘴唇,深深看了余舒一眼,一面思索,一面答道:“星璇不敢隐瞒,这珠子是我捡来的。”

余舒瞥她一眼,去问景尘:“景尘,你说这黄霜石是不是你师门的宝物?”

“嗯。”

“是不是在你失忆之前丢的?”余舒知道景尘不说假话,所以故意含糊其辞,这黄霜石的确是丢了,不过是从她手上丢的,这件事除了她,景尘是唯一一个知情人,余舒相信,景尘就算不会陪着她撒谎冤枉人,却也不会揭穿她的谎话。

在众人注视下,景尘点了点头,脸表情冷清,倒让人看不出假。

余舒这才去问纪星璇:“你说是你捡的,从何处捡来?”

“义阳城。”纪星璇袖中双拳紧握。

“何时?”

“四月里,我从京城返回义阳探亲,在马车夹缝里捡到的。”纪星璇还记得那天,路上遇到人抓贼,而后便见窗子里夹了这石头,也不知是如何落在那里。

“你说谎。”

纪星璇难得露了恼色:“我没有”

余舒冷笑:“四月景尘还在义阳时,脑子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出,这黄霜石是世间难得的宝物,他会轻易丢了给你去捡,你就算有那么好的命,这天底下又有那么巧的事吗我再问你一遍,这黄霜石你是打哪儿来的。”

纪星璇已被余舒撩得动了气,好在她还能冷静,沉声道:“我说过是捡的,信不信由你。”

“我自然不信,”余舒淡淡扫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去年四月,景尘离开义阳,途中遭人暗算,将他身上的宝剑,连同这黄霜石一起搜走,回到京城复命,你们纪家同那伙人有关,所以这宝贝最后落在纪大人手上,又转到你纪小姐手上,你们想来是不大清楚它的来历,所以放心大胆地带将它戴在手上,不想被我看了个正着,认出来,又和景尘想方设法拿了回来——”

她语调一转,脚步向前,脱开了薛睿的搀扶,缓缓走向纪家祖孙面前,背对了众人,眼睛眯成一条红红的缝隙,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毫不掩饰面上嘲弄:“怎么,要不要我和大家讲一讲,我们是怎么将这黄霜石拿回来的?”

要讲,那势必扯出纪家盗题一事,不讲,就是有理说不清,这进退维谷,前刀后棒的滋味,她倒要他们也尝尝。

纪怀山脸色微微发白,强自镇定,纪星璇看着余舒面上得逞,面纱下将要把嘴唇咬破,原来,那个抢先一步得了易子考卷的人是她,原来,那个写信威胁又在长春坊设计骗走了挡灾石的人是她。

思绪回溯,似乎想到了什么,纪星璇缓缓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一袭白衣,气质纤尘的年轻男子,一双剪水秋瞳慢慢睁大,瞬间心头就似倒了五味瓶一般这么说来,那天在雨中给她撑伞的人,是他?

任奇鸣的脸已经冷下,他本来疑心就重,看纪怀山和纪星璇脸色有些异样,这会儿干脆在余舒的逼问下答不上话,就生了怀疑,何况此事重大,不容错漏,即便他和纪家关系不错,也不能徇情,于是冷哼一声,厉声道:“纪右判,你要作何解释?”

“是此女血口喷人,”纪怀山气的发抖,生怕旁人听信余舒胡言乱语,面相大提点,悲愤道:“老夫为官二十载,从来本本分分,这道子其人,此前闻所未闻,又怎么会同谋害道子的人又牵扯,太书明鉴,少监大人明鉴,老夫冤枉”

薛睿伸出手,不着痕迹地轻碰了碰身旁站着的刘昙,手指动动,在他手臂上飞快写下一个“七”字。

半晌没吭声的刘昙,突然冷冷开口:“人证物证聚在,你们分明是同谋害我师叔的贼人有所勾结,胆敢暗杀皇室中人,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这是死罪”

余舒意外地看了一眼刘昙,再看看薛睿,有些了然。

刘昙这一怒斥,是彻底惊坏了纪怀山,为官多年,岂不知有些罪沾都不能沾,这年过半百将行花甲的老人,腿一软,当场竟是跪下了,两行老泪同时垂下,哭诉道:“殿下明察,下官冤枉”

“祖父”纪星璇惊忙蹲下,想去搀扶纪怀山,却被他一手拉着,一同跪下。

纪星璇茫然了一瞬,她何曾见过纪怀山这等失态的样子,环顾四周,但见一双双冷眼怀疑,总算是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浑身寒毛竖立,冷意浮上,一张小脸渐渐变白,也跟着纪怀山俯下身,颤声道:“太书明鉴,殿下明察,祖父与我是受人冤枉。”

余舒就近欣赏着这对祖孙惊慌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往中间挪了一步,受着俩人跪拜,左手小指的一波波刺疼,扎着脑海,不如此时心中痛快。

她运气一向很差,今日也不例外,大庭广众被官差绑走,硬生生被人扭断了一根指头,病上加灾,可运气差,不表示她就自认倒霉,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深谙一个道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她从来都不是个好人,小心眼最记仇,宽宏大量四个字她都不知道怎么写,上辈子缺德事干多了,这辈子她不算计别人,他们就该一个个烧高香了,偏来招惹她,谁不让她过安稳日子,她也不会让谁好过。

任奇鸣瞧这场面乱的,皱眉转向一直静观的人:“太书,您看?”

余舒耳尖听见,转头看向那“仙人”,正对上他看来的目光,那淡淡好似松月的眼神,瞧得她心头一跳,她强装淡定地低下头,就听一声浅叹:“来人,将他们送去大理寺,等候发落,薛公子,有劳你跑一趟了。本座这就进宫去面圣,请皇上定夺。”

“咚”

纪怀山一时气血上冲,竟栽倒晕了过去,纪星璇痴愣了一下,才扑上去,红了眼睛去扶老人,哭喊道:“祖父、祖父”

见这一幕,刘昙和薛睿对视一眼,任奇鸣摇了摇头,景尘撇过头去,余舒从头到尾,一双冷眼。

害人者,人恒害之。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散了

纪怀山晕倒,被侍卫架了出去,纪星璇并无抵抗,踉踉跄跄地跟着一起走了,出门之前是回头看了余舒一眼,那一眼飞快,非怨非嗔,但有几丝寒意,余舒还是看了出来,知道这事没完。

余舒暗暗冷笑,没完就没完吧,还怕了她不成。

她压根就没指望着这一回就能让纪家绝户,不过加上她手中另一张底牌,扒一层皮下来是难免的了,何况,余舒扭头看了一眼薛睿身边的九皇子刘昙,她总觉得他们会推波助澜,就算她不追着这件事不放,这两个人似乎也有什么打算,纪怀山既然在朝为官就一定有敌有友,不知道出了这回事,是雪中送炭的多一些,还是落井下石的多一些。

“唔,”高兴过了头,余舒脑门猛地一阵抽疼,倒嘶一口凉气,头晕目眩感再次袭来,身子晃了晃,却被摔倒,只因背后同时伸来两只手,将她稳稳地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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