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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513)+番外

薛睿沉吟片刻,道:“照你先前的说法,你们是在秋平岗附近遇到那头虎的,西山围场这么大,刚巧就被你们撞上,并且它追了你们一路到外围才冒头,这老虎可真是‘有心’了。”

刘昙眼睛一眯,“表兄是说,今日有人故意引诱我们到秋平岗,而后又引诱老虎追上我们?”

薛睿不答反问:“你觉得是谁?”

“…十二弟没有和我们同行是令人怀疑,可他没那个手段,七哥这趟祭祖没来,人在京城,可他的手未必伸不到华珍园,八哥为人胆小,做不出来这么冒险的事。”

刘昙一个一个分析,虽没明确说谁,但话里话外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薛睿无声笑了笑,低声说:“不会是宁王。”

刘昙皱眉,有些不悦道:“为何不会是他?”

薛睿干燥且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打,视线不明道:“我与他六岁时便相识,至今也有十余年,七皇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若今天这头虎是他放的,那么殿下你不可能现在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闻言,刘昙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以为然,他知道比起自己这个前些年一直被冷落的贵妃之子,自小就得父皇喜爱的刘灏的确是样样比他们兄弟几个强。

但是双阳会过后,他成功压过刘灏一头,便觉得这位皇兄不是他对付不了的,并且隐隐有了一些轻视之心。

薛睿对刘灏的评价,在他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那表兄以为,会是谁人的安排?”

薛睿抬头看他一眼,嘴角轻轻牵动,淳淳善诱道:“你何不亲自去查一查呢?今天随行的都有哪些人,都是谁在半路上走丢了,十二皇子为何好端端地闹了肚子?”

薛睿只是指明了一个方向,没有半点越俎代庖的意思。

刘昙自认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使唤不动薛睿帮他做事,便矜持地朝他点头,表示他会派人追查。

谈完正事,薛睿尝了几口刘昙这里的凉饮,好似不经意地问道:“道子是几时到华珍园的,前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人。”

“这我不大清楚,师叔应该比我们来的早吧,他也不肯对我讲,可能是父皇有别的安排。”

“昨天我们见面还没听你说起,怎么你们今天会凑到一起?”薛睿面上单只是好奇。

刘昙也不瞒他:“是今天早晨咱们送驾回来,师叔他来找我,我便邀了他一起去打猎,还好有他随同,不然真不知要被那老虎咬死几个。”

他说话的语气,并未过分的后怕,因为就算景尘今天不出手,他也有法子自救,只是保不住身边的人罢了。

薛睿问出了他想知道的细节,便一语带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表兄弟两个在水轩里谈了足有半个时辰,薛睿才辞去。

刘昙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回过头扫了一眼四周奴仆,冷下声音:“都管好自己的嘴巴,知道什么事该记,什么事不该记。”

他回京不到半年,身边忠心耿耿的下人少之又少,有些事不能让旁人听的,他却故意要让他们听一听,日后才好留下那些可用之人。

余舒待在薛睿的住处,比那六人小院儿松快的多,有人伺候温汤沐浴,洗完澡饭菜就摆上了,吃饭的时候还有女仆在边上摇扇子,直让余舒以为她回到了忘机楼。

薛睿回来的时候,余舒正跷着脚躺在内厅的藤椅上打盹儿,没听到他进门的声音。

薛睿没叫人吵醒她,慢步走了过去,从侍婢手里要过扇子,摆手让人退下,就在余舒身旁的软凳上坐下,一脸笑看着她歪脖子打瞌睡的模样,接着给她扇风。

余舒睡得浅,不一会儿就转醒过来,眯开眼睛,看到当前一张俊脸,倒不是很惊讶,迷瞪了一下子,便打着哈欠坐起来,揉揉脸问他:“你回来啦,吃过了吗?”

薛睿看着她懒洋洋的动作,忍不住伸手掠了掠她鬓角散乱的碎发,挂在她耳后,笑道:“在王爷那里吃了的。你也别睡了,陪我说说话,到晚上再好好休息,明天咱们要启程回京。”

余舒顿时就清醒了,“这么快就回去吗?”

“嗯,十三公主受了惊吓,宁王要带她回京,我们单独留下不方便,就和他们一起走。”

“哦,”余舒脸上有点遗憾,看看薛睿,实话道:“别的没什么,只是没能吃得上你打的野味儿,可惜了。”

薛睿笑了,“这有什么难的,那几只山鸡兔子不是拎回来了么,到晚上我们拿到湖边去烤吃。”

“哈,这样也好。”余舒又精神起来,盘起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从他手里抽过那柄团扇,在两人之间摇动,一边奇怪道:“那么大一只老虎,是怎么跑到围场边上来的,不是说凶禽猛兽多隐于人吗?”

薛睿神态自若地告诉她:“不是它自己跑出来的,就是被人引出来的。”

余舒脸色一怪,听他一句话心里就有了猜测——无非是有人意图不轨,谋杀害命了。

至于谋谁的命,为何图谋,这答案几乎不用她去想,就有了结果。大安今朝兆庆十四载,几位皇子相继成年,皇后膝下无子,东宫无主,这分明是一个诸子夺嫡的局面,一票有望继位的皇子们互掐,谁不想谁死?

别说今天这一茬,余舒之前就被牵连过一次,那还是双阳会期间,她被水筠算计,让刘灏手底下的人给捆了,关在地下室,最后水筠被挑了手筋脚筋,她好险保住一条命,事后刘灏却成功栽赃到了四皇子的头上,使得一人出局。

夺嫡路上,尸骨成堆,水筠纵有天资奇术,却还是被人当了筏子,可见这二字有多么凶险。

薛睿看她停下扇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态,轻声问道:“怕了?”

余舒抬头看着才貌过人的薛睿,眼神明明灭灭,心中不由自问刘昙想做皇帝吗?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反过来问:刘昙为什么不想做皇帝?

单凭刘昙在双阳会上的表现,她也该看出来,那个年纪轻轻的九皇子,不是没有野心的。

那么作为刘昙母系的薛家,想当然会成为他的依仗,薛睿作为薛家的长子嫡孙,将来是要继承偌大的家业,种种现状都表明了,薛睿是必定要参与到这一场夺嫡之争当中去。

这一认知,余舒不是不懂,只是她第一次想的这么明白,看的这么清楚。

“阿舒。”薛睿适时地轻唤一声,握住了余舒执扇的手腕,心里有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明的忧虑,可他还是温和地对她说:“别想太多。”

余舒抽回跑远的思绪,对上薛睿安抚的目光,心道:他不知自己来历,想来是不知道以她这个现代人的眼界,现在就能够看穿这场夺嫡之争。

不过他方才实话告诉她围场里的猫腻,大概是存了三分试探,万一她日后想明白了,再后悔和他谈情。

两人毕竟是朝夕相处过,余舒占着一点先机,将薛睿的心肠摸了个半透,当即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家伙就知道对她使心眼下套儿,怎么就不多想想她是什么人,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吗?

他也忒小瞧了她。

“嗯,我不想了。”余舒好笑地靠回躺椅上,将手腕轻抽回来,慢悠悠地晃着风,心道一声也罢,他以为她懵懂,那她就继续装糊涂吧,等他哪天想说了,她再“好好”地和他谈一谈。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点,留在华珍园的一干人等便动身折京。

余舒来的时候和一群人挤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却是横躺着都行了。

薛睿坐在余舒对面,看着她捧了半卷书,歪啊歪的就想躺倒,便说她:“你坐直了,躺着看书眼睛会斜掉。”

余舒“哦”了一声,不情愿地坐起来,薛睿就喜欢管她,这话要是她不听,他能念叨她一路。

昨晚上薛睿带她到湖边吃了一顿野味儿,一时高兴,就喝了些酒,两人都是半夜才睡下,这起的早了,她就有些乏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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