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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567)+番外

“快看呐!道子在水上飞起来了!”这是文臣家的小姐。

“哇!好俊的轻功!”这是武将家的姑娘。

很快的,便无人关心正在表演画工的少女,全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飞驰在湖面,如履平地的景尘身上。

“这是闹得哪一出?”水榭里的贵人们相互疑问。

余舒皱着眉,开始担心景尘会不会真是受了何人怂恿。要夺了这金玉芙蓉。

薛睿仔细望着景尘动作,眼中精光一闪,微微沉下脸。道:“好个便宜法子。”

余舒扭头问:“怎么说?”

“这湖上的花灯,都是宫廷设造,一模一样的大小。然而真金贵重,制成的花灯,肯定要比一般的花灯容易沉水。他只要把握好脚下力道,路过不沉的花灯,便不需理会,但有一盏与众不同,是必定会被他踩沉的。”

薛睿会说这是便宜法子,是因为这种办法。只有景尘这种轻功极佳的武人能够用得上,别人就算看懂他的意图,也无法效仿。只能干瞪眼。

余舒经薛睿这么一说,眉头皱的快能夹死蚊子了。

“啪”,额头被敲了一记,她回神看到薛睿收回的折扇,还有他翘起的嘴角:“担心什么。有我在,今晚谁也别想讨了便宜。”

说罢。他便转了身,大步走向远处桥廊。

余舒摸着额头,看着他信然离去的背影,心中蓦然一股冲动,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哥等等。”

薛睿转头停下,就见余舒跑到他面前,背对着人多的方向,伸手在袖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三角的香袋,塞进他手里。

“这是?”薛睿一摸,便觉里头藏有物件,似是玉质。

“这是好运。”余舒抬头冲他眨眼,两眼亮晶晶地说道:“本来是预备送给你的生辰礼物,现在我改了主意,先送你一半,另一半,要你拿了那一朵金玉芙蓉来与我交换。”

他们的关系如今成了秘密,金玉芙蓉的作用,对他们两个来说,全无用处,即便得到,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相赠。

然而,没有用处,不代表它就失了意义——金玉芙蓉,天赐良缘,即便不被认可又何妨?

看那与凡人相恋的芙蓉仙女,不也是遭到了天帝阻隔,到那最后一刻,还是修成正果。

她不要那金玉芙蓉的用处,只要它背后美好的意愿——若有一人,宁愿痴心守候,纵有千难万险,怎抵人心?

被她眼中光彩夺目,薛睿怔忡片刻,一瞬间好像通晓了读心术似的,竟能从她眼神中,看懂她心意。

千言万语,怎比一句知心意。

薛睿这一刻有满腔的欢喜,却不能诉,只得握紧了手中香袋,两眼脉脉含情,低头承许她:“你等着,我定抢了那金玉芙蓉讨你欢心。”

今夜之争,不为仇怨,即为情爱。

。……

薛睿一走,朱青珏也不耐再等,紧随其后,上了桥。

余舒走回到水榭外,扫了一圈四周,刘翼不知几时不见了人影。这一下,水榭外面便没了一个男宾,全成了竞技的女子。

“你刚同薛大表哥说什么呢?”辛六歪着头,好奇地打听。

余舒随口笑道:“我教了他一个法子,好让他找到那一盏真芯。”

辛六信以为真,挽住她追问,余舒却一句不肯多讲,任由她缠哄。

刚刚有一位小姐在半柱香的时间里画好了一幅丹青,水榭里的贵人们点评了几句,也有称赞,但是摆明了兴致不高的样子。

那小姐没有讨了好,自知是没了希望,便失望地退到一旁。

薛贵妃一手缠着帕子,轻摁眼角,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同两旁说话,也让外面的人听到:“看来看去,还是最开始那一个有意思,别人不是不好,只是没多少新意,少了几分惊奇,叫人提不起精神。”

淑妃轻咳一声,有不同的意见:“崔家的‘灵言术’是巧妙。但本宫看来,赵家小姐那一手双笔贯字的工夫,同样是自小勤学苦练修来的,书中境界少有,新意不足,心意却足。”

薛贵妃看她一眼,笑道:“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先不定论,都看完再说罢。”

淑妃柔柔道了一声“好”。

朝堂上,尹家势力或许盖过薛家一头。但在后宫之中,却是薛贵妃位在尹淑妃之上。

“对了,”薛贵妃想起什么。把头转向外面,点名道:“雯雯呢,不是说你精心准备了吗,这半晌不见你动静,是不是看了前头这些好的。露了怯了?”

“娘娘就笑话人家吧,”息雯娇嗔一声,站了出来,一双美目平扫四下,挑起下巴,神情骄傲道:“只怕您看了我的。再说不出她们好了呢。”

一句话便让之前表现过的女孩子们脸露了尴尬。

湘王妃眉头轻锁,转头去看薛贵妃脸色。

“哦?”薛贵妃朝她甩了甩帕子,好奇道:“本宫且瞧瞧。你敢这么夸口,是凭的什么。”

“是,娘娘稍等,”息雯盈盈一拜,起身时对水榭外面的丫鬟吩咐道:“去。取我的琴来。”

弹琴奏曲,并不新鲜。想要以此取胜,有些勉强了。

余舒见息雯一副势在必得样子,便知道这里头另有文章。

果不其然,息雯拿到了琴,并非急着表现,而是先开了腔:“我今日弹这一曲,名作《寒蝉》,声到极处,可动蝉鸣。”

说着,她便坐在布置好的软席上,一手慢慢拂过琴弦,曲调缓缓。

正值夏夜,后花园中蝉鸣不断,知了知了,无意它还好,刻意去听,难免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一团乱。

息雯的琴声却恰到好处地给这单调的蝉鸣声,贯注了音节,两相配衬,居然十分地悦耳。

半盏茶后,有人窃窃私语,就连并不通晓音律的余舒都听出来了,满园子里的蝉鸣,竟好似有了人指挥,忽高忽低,或长或短,一时间忽然有了韵律!

这还不算,随着琴声的高氵朝迭起,到最后,息雯一曲拂落,琴声断处,本来嘶亢的蝉鸣声,有如断弦一般,霎时安静下来!

约有数息,后花园中静悄悄的,万籁俱静,就连一声蝉鸣,都听不见!

“知——了——”

一直到喧喧的蝉鸣声再一次响起,众人这才回过神,你看我,我看你,啧啧称奇起来。

“好一首《寒蝉》,曲难得,意难得,息雯郡主用心了,本宫对你刮目相看。”寡言少语的淑妃,最先出声赞赏,少女般白皙的脸庞上微微泛着红润,是见到了喜欢的事物才难得流露的情态。

靖国公夫人还有点迷糊,只见她倾身问道:“刚才是我耳背了不成,这满园子的知了怎么忽然不叫了?”

边上有人说笑:“老夫人没有耳背,刚才那知了啊,是没叫了,咱们都有听见。”

息雯看到众人反应,翘起了眼尾,藏不住的得意,先朝崔芯那里,送去一个眼神。

余舒见这情形,不得不在心里称赞息雯用心良苦——

首先叫崔芯出面,使出了家传绝学,镇住场面,使得后来的人都无法逾越,等到座上的人都乏味了,她再站出来,刚刚好一扫颓势,让人耳目一新。

若是不出意外,再下来没人能够盖过息雯这一曲《寒蝉》的表演,那今晚一朵金玉芙蓉,就非她莫属了。

余舒尽管确定息雯拿了金玉芙蓉也是一场空念,可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是觉得不爽。

心里这便隐隐有个声音跑出来——

薛睿是她相中的人,却有别的女子为了向她示好,这般处心积虑,让她情何以堪。

余舒自问,真让息雯争取到金玉芙蓉,大庭广众之下捧到薛睿眼前,她咽得下这口气吗?

“咽不下。”

辛六忽然听到余舒自言自语了一句,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余舒目光闪动,脑中连过数个念头,一手搭住辛六肩膀,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人都出来一半了,你不是也有准备,什么时候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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