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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655)+番外

十二府世家在京城盘根错节,真正掌权的没有几家,可是离朝堂从未远过,就是因为他们遍布姻亲,广散枝叶,此处暂不多提。

任奇鸣的脸色稍缓,点点头,赞同了曹左令的说法,接着对众人道:“所谓呼风唤雨,起死回生,也只是传说中神仙才会有法术,我们学易之人,当知阴阳五行,应克福祸吉凶,有可控,有不可控,可控是操之在我,不可控是操之在天,妄想凭‘我’操纵‘天’意,本就荒唐,你们却去信它,实在是该引以为耻。”

众人自觉惭愧,纷纷声称受教。

见状,任奇鸣又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没人想到东瀛使节会临时发难,不能及时应对,首错在我,我已在太书面前领过三个月罚俸,你们一人便自减一个月吧。”

大家都没有意见,不就罚点俸禄,反正也不指望每个月那点银子过日子。

只有余舒脸色古怪了一下,心中暗怒:她这官儿没当两天呢,一个铜板没拿到手,就先罚了一个月,岂不是说她接下来这一个月得白干?

本来就看不顺眼那几个来骗地盘的倭国人,余舒这下更是迁怒上他们。

言归正传,任奇鸣又打量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一身银袍肩绣北斗星辰的景尘身上,道:“悉闻道子在道门中,精学了天文历法术数,不知有何见地,能解今时局面。”

景尘面容沉静,道:“阳雨是不多见,难以预料,但也不是无从占卜,东瀛来使当中,想必就有人精通此法。欲要破解,倒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们司天监同样算出一场雨来,效仿其技,他们的骗术就可以不攻自破,难的是——需要天公作美,明日刚好有一场雨来应急。”

任奇鸣眉头一皱。

半晌装聋作哑的辛雅蹦出一句:“这…明日是七月十六,月圆之日,岂知有雨?”

与阳雨同样难测的,就是每个月十五十六这特殊的两天,月圆潮引,水雾禁算。

至少在司天监里,没人懂得这样偏门的奇术,可以无视天文历法,卜算这两日的天象。

余舒两手交握在膝头,抬头看向景尘,嘴角讥诮——怎么,这又是想推她出来救苦救难了吗?

恰是时候,任奇鸣询问众人:

“现在京城周围,诸位有谁识得哪一位易师隐士,擅长晴雨推测,不妨说出来,快马派人去请来,或许有人能勉力一试,我等也不必为难。”

第五百九十二章 又出事了

景尘提出了应对东瀛阴阳师的办法,在任少监的主张下,在座的易官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这京城内外知名的大易师,又或是世家,有谁人专精于晴雨预测。

余舒原当景尘会指明她,可是一晌过后,却不见他出声推荐,这让她心里不免犯起嘀咕——

她所知道的景尘,没有半点城府,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是不会用的,果真打了她的主意,他一早就会说明白,可他这么说半句藏半句,是个什么意思?

天色愈晚,任奇鸣让人记录下众人提供的几个人选,当即派人去请行脚商人的奇闻异录。

“不早了,各位都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再来听候消息。”任奇鸣没有让这些人留下陪他一起干等,而是遣散了。

直到最后,余舒都没有从景尘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当然,她也没有主动站出来逞能。

出来议事厅,余舒谢绝了辛雅等几位年长的官员一同去吃宵夜的邀请,景尘不喜欢和人扎堆,也没有去,他们落在人后,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走,中间隔着不远不近一段距离,谁也没有主动交谈。

就这样一直出了司天监的大门,余舒环顾东西,没找着驾车的刘忠,心想着人可能是内急走开了,于是她就在路边等着。

余舒进宫出宫,都没带那两个侍卫,又在司天监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外面天都黑透了,一整条街上都是官署,入夜就冷冷清清的,两边街道一眼望上去都是黑洞洞的看不见头,胆小一些的,夜里都不敢单独在这条街上走。

过了一会儿。余舒忍不住转头看向离她几步外伫立的人影,道:“右令大人还不回去吗?”

景尘两手背在身后,侧头看向她,不见表情,只闻声音清冷:“太晚了,这条路黑,我等你上了马车再走。”

这样显而易见的关心,余舒却不觉得有什么感动,撇了下嘴唇,没说什么。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景尘忽然开口问道:“明日会有雨吗?”

余舒两手抱臂,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明月,漫不经心答道:“这个可说不准。兴许有,也兴许没有。”

“那要你说,是有,还是没有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余舒低哼一声。反问他道:“你建议任少监找一个善断晴雨之人,又不直说是我,你卖的什么关子?”

见她又看过来,景尘眼神毫不躲闪,直视她道:“我没有卖关子,在宫门前我问过你。你表明了不愿意多管闲事,我就不会勉强你。而我为司天监考虑,乃是我分内之忧。那是我当做的事,我亦不会逃避。”

“”

余舒听他所言,心里有些别扭,竟是她误会了,人家这回还真没打她的主意。

“那你还问我下不下雨做什么?”

景尘道:“如果你算出来会下雨。那么到了明天司天监找不到就急之人,我再出面。拆穿东瀛使节设下的骗局。”

换成别人有这样的心思,余舒一定会以为对方是贪图这份功劳,但是景尘说出来,余舒就是知道,他只是想要维护大安易师的声誉。

“呵,”她失笑道:“你就不怕我故意骗你,让你出佯相么。”

景尘依然目光平静地望着她:“骗就骗了。”

余舒眉头一挑:“那要是我算的不准呢?”

“我相信你能算准,你说会下雨,就一定会下雨,”景尘语顿,看见她瞪眼,声音里便多了一丝笑意:“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担心你算不准,所以不敢出这个头少将大人宠宠我。”

余舒顿时眯起眼睛,盯着他,觉得眼前这个说话讨厌的人,有些不像是记忆中那个老实的呆子。

好吧,真让他说着了,她今天晚上没有站出来,并非是故意和景尘作对,冷眼旁观,她的确是顾虑到晴雨法则的准头。

晴雨法则是她最早从青铮道人教给她那一套口诀中,衍生出来的术数卜算之法,准确率是相当之高,就连罕见的阳雨和难料的十五十六都能算得出来,可它不是没有算错的时候。

想想看,假设她算出来明天有雨,到任少监面前自荐,可想而知,明天下午的水陆大会,她就要肩负起挽回大安易师声誉这样重大的“委任”。

可是临了临了,她摆足了架势,老天爷却不给面子,那她岂不成了给司天监脸上抹黑的罪人?

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而是继续静观其变,真到了最后关头,她再冒险不迟。

只是她这样心思,却被景尘猜中了一半。

“你是在激将我吗?”余舒冷下脸来,“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让我就范?”

见她突然翻脸,景尘眼中恍惚了一下,连忙否认:“不是。”怕她不信,又重申道,“我也不想你出这个头,怎么会激将你。”

余舒撇过头,不再说话,至于信不信他的话,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至。

两人同时转头去看,就见有两匹马影带人飞奔而来,转眼就到了面前,从马上翻身下来两个身穿公服的捕快,目光扫过他们两人,落在景尘身上,辨认之后,扬手出示了一块腰牌——

“大理寺办案,请司天监右令郎景大人,同我们走一趟。”

余舒和景尘皆是一愣,前者脱口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一名捕快看看她肩上补子,摇头道:“这位…女大人包涵,此乃公务要事,不便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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