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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751)+番外

这话是对安倍葵说的,也像是她的独白。

带着体温的水晶坠子贴在了胸前。霎时烫心,安倍葵不知不觉两眼含泪,她这些日子藏的深深的忧惧被余舒一语道出,便感到不尽的酸楚。

一瞬间回想起许多灰暗的记忆,那些面目全非的尸骸,那些残忍的调教,曾经使她痛不欲生的日子,竟是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主人,谢谢主人。”她哽咽地匍匐在余舒的脚边,感激之情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余舒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衣角抹了两把眼泪。少有的怜惜,没有不耐烦,好在安倍葵没有沉湎太久。就止了哭声,仰着头,等待她的指示。

余舒咳嗽了一声,把衣角从她手里拽出来,道:“你和我说说,今天白冉都教了你什么?”

安倍葵道:“他教我读《三字经》,讲解了意思,识了十几个新字,又说要我把先头几句抄写十遍,背下来,明天拿给他看,到时他叫我默写。”

余舒点点头,既然发现白冉可疑,她首先要确定,他是不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三字经》吗?”余舒琢磨了一会儿,就有了主意,她自然是不会出面和白冉讨论他的“来历”问题,但是可以让安倍葵先去试探一番。

“他都教了你哪几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不久前才学过的句子,她背起来朗朗上口,丝毫不见磕绊。

余舒点点头:“这样,葵子,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从明天起,你再去白冉那里学习,就多留意他的一言一行,回头向我禀报,再者,明日你去见他,他要让你默写功课,你不要照他教你的写,你过来,我重新写给你看。”

说着,便起身穿鞋,走到小窗边,她卧房里备有笔墨纸张,方便她记些随笔。

余舒将安倍葵带至桌边,叫她研墨抻纸,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将她刚才背的那几段三字经写了下来,不过她所用的,却是五百年后通用的简体字。

“你抄一抄,晚上回去好好记下来。”

安倍葵不问缘由,也不好奇余舒写的字为什么和她学过的看起来不大一样,只老老实实照抄了一遍,余舒在旁指点,确保她一笔一划都没写错。

然后余舒就将她最先写的那份简体字引火烧成了灰,打开窗子透气,看着一脸懵懂的安倍葵笑道:“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歇着吧。”

安倍葵听话退下了,余舒一个人在屋里走来走去,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情,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套上外衣,转身去了书房。

她放心不下,需得焚香卜上一卦,算算白冉这个变数,对她来说是吉是凶。

。……

刘昙傍晚回到王府,听说余舒待到下午才走,再看夏江敏满脸的好心情,便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没错,既哄了娇妻开心,又能让余舒与敬王府保持亲近。

夏江敏像是蝴蝶围着刘昙转来转去,一会儿说到园子里的菊花开的多好,一会儿说到余舒今天给她讲的笑话,对于余舒叮嘱过她不能在刘昙面前提起的话,确是只字不讲。

刘昙尝着她亲手煮的茶,仿佛随口问道:“看你和莲房姑娘这般投契,却不曾听你说过,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夏江敏顿时一讷,忽闪了两下眼睛,抿嘴坐到他身边笑道:“我早先进京探望我四姐,那会儿莲房还是个考生,就在城南街上摆摊子给人算卦,我偶然与她相识,因着京城没什么亲朋好友,便多来往,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她曾离家出走这一节,被夏江家刻意隐瞒下来,此事绝不能让刘昙知晓。幸而,知情人就那么几个,余舒早就帮她悄悄给景尘带了话,他们不会泄露分毫。

“原来如此,你们倒也有缘。”

刘昙看上去没有怀疑什么,又陪了她一会儿,便到外院书房去见他那几位门客了。

。……

刘昙开府之后,在双阳会上招揽了不少有识之士,相当一部分人没能入仕,则成了他的门客,养在别院,供应吃喝,每日到外院参见他,议事论政,为他出谋划策。

兆庆帝封赏他时,赐下千两黄金,珍宝无数,薛贵妃并也悄悄地将过去使人在京城经营的几处产业交给他,除此之外,另有家大业大的薛家辅助,单是薛凌南派人送进敬王府的铜钱,就装了十几车。

这还不算夏江家抬进敬王府的那十里红妆。

于是刘昙这个在外修道多年的皇子回到京城落脚,根本就不缺钱花。所以养了这么一大帮闲人,一点都不费力。

今日的话题谈到了“兴道于兴国何益”这一论题,刘昙的兴致一直很高,到结束时,仍意犹未尽,让人送走了一帮门客,转头又到南跨院去找他最亲信的幕僚,贺兰愁。

刘昙说到底才十七岁,正值年轻,总有些心事无人倾诉,他过去常年住在龙虎山上,少人开导,回京之后,纵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言行却要谨慎,唯独贺兰愁,年纪足够,经历坎坷,对人生颇有阅历,最关键是他的心腹,毫无意外地成为了刘昙倾诉的对象。

“我在山中十年,所学所见,无不与道法相关,乍以为无益于国事朝政,可是细想,这世间万事万物,哪样又离得了‘道理’二字,治国有道,为人有道,往往一句道法,便藏有天大的玄机,只差堪破,就譬如《正一经》中有言——守道明仁德,全真复太和,至诚宣玉典,忠正演金科——变幻其意,于治国者,简直字字珠玑!”

刘昙宣泄了一番,贺兰愁自始至终认真聆听,目含希翼,自认为这般有气魄有主张的年轻皇子,已经有了身作一位明君的雏形。

抒发之后,刘昙总算觉得畅快淋漓了,这就冷静下来,听了贺兰愁几句开解,最后提议他道:“殿下自归京,整日埋头正事,太过于勤勉,反而折磨了心性,有暇时不如约上三五亲朋,出去游玩走走,若不想走的远了,京城里也不乏一些好去处。”

刘昙闻言,有些兴趣,就问:“先生说来听听。”

“玉狮湖上了望阁,西嗣桥头供人院,杏雨巷中蘅芜馆。”

刘昙微皱眉道:“了望阁和蘅芜馆我都去过,供人院不是发落罪奴的地方么,有什么可去的?”

贺兰愁只是笑笑,见刘昙不以为然,便不细说:“那里头可是藏着妙人呢。”

刘昙记下他这句话,转而道:“蘅芜馆是可以去散散心,我与表兄薛睿有阵子没有私下见面,就先寻了他吧。”

贺兰愁暗道刘昙处事尚缺圆滑,心智是足够了,只缺眼界和手段了,薛家大公子乃是云龙之物,刘昙一心想要将人收为己用,岂是会那么容易。

于是提醒他:“不如再邀上道子作陪,三人行,岂不美哉?”

刘昙想想也好,都是自己人,玩也能玩的尽兴。

第六百八十三章 诋毁

话说刘昙找了薛睿与景尘到蘅芜馆听戏,这两个人都没有推谢,约好日子,这天傍晚,刘昙与景尘先到了地方,进了松柏楼,因为就他们三个,没带旁人,便没上顶楼,而是在二楼要了一间雅厅,能够站下一套小戏班子。

这方听了一出短折子,薛睿姗姗来迟,他被楼下等候的侍卫引进门中,卷了帘子就见短搭的戏台上立着一名彩衣粉脸的女角儿,轻飘飘甩着云袖,回眸欲语还休,端的是浑身雅艳,遍体娇柔,却是这里的一个头牌怜人,杜青娥。

薛睿只扫一眼,便收回视线,那边刘昙看见他走进来,便放下茶盏笑道:“表兄这是打哪儿来呀。”

薛睿叹口气,如实说:“下午本来我歇着,出门前又被刑部的人找了去,到大理寺提审两名要犯,这才来得迟了,殿下莫怪。”

虽说刘昙喊他一声表兄,但是君臣有别,纵然亲近,却没有到了不分尊卑的地步,是以薛睿对着刘昙,一直是这样不卑不亢,不远不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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