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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866)+番外

“愣着干嘛,滚出去。”余舒皱眉一声喝斥,把他们几个都吓到了,推推搡搡地出了门,老老实实地到太阳底下去罚站了。不怪他们胆怯,实是余舒在坤翎局说一不二,这一年下来积蓄的威信,板起脸来谁不害怕?

等人都出去了,辛六才哼哼出声:“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抢到了,得了便宜还要这样卖乖,该。”

剩下那一个男的侥幸逃过一劫,一句话都不敢争辩,学着辛六方才的样子埋头吃饭,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那四个人在外面站了一个晌午,好不容易等到王大人来了,反过来要王大人帮他们向余舒求情。

王大人哭笑不得地找到正在房里睡午觉的余舒,问明情况,又板着脸训了他们一顿,先让他们回房去喝水休息半个时辰,等到下午凉快些再让他们出来练习队形,再没一个吊儿郎当地不听话了。

就这样过去两天,到了第三天下午,大提点好像突然想起来还有余舒这么个人,派人过来找她。余舒整了整衣裳,被人带到明宇楼。

朱慕昭看到她穿着一身便服,微微皱眉:“怎么也不说换身衣裳,算了,来不及了,走吧。”

余舒稀里糊涂的跟着他走了,半道上才惊觉他这是要带她去见皇上。她连忙打起腹稿,想着等下面圣的时候该说什么话,该怎么解释《玄女六壬书》是假的,大提点没有特别叮嘱她,那就是要她实话实说了,可她照实说了,皇上不会迁怒她吗,还是说再给她脑门上来一下?

朱慕昭回过头看她一眼,察觉到她的紧张,就道:“不必怕,见到圣上,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了。”

余舒点点头,心里的不安去了一些。从南苑穿到北苑,来到行宫外,道路两旁有禁军把守,并排站在走廊上的宫女太监如同雕塑,四周暮气沉沉,余舒感到压抑,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她跟在朱慕昭身后畅通无阻地进到寝殿内,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她暗皱眉头,悄悄抬头看着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帷幔,知道兆庆帝就在那后面。

“等着。”朱慕昭侧头对她说了一声,独自上前,面无表情的宫女捧起纱帘让他进到里面,不等余舒的视线探入其中,就又一层一层地放下来。

“圣上,是臣。”她听到朱慕昭低声说话,然后就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出来,她竖直了耳朵,才分辨出那是兆庆帝的声音,却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是,臣知道,您不必担心,都安排妥当了……对,臣把她带过来了。”朱慕昭轻声细语地回答,接着又是一阵窸窣,这回他沉默了少顷,才对着帘外传话:“余女御,圣上问你,断死奇术能否算出他大限之日。”

余舒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也没想就跪了下去,这事儿来的路上大提点可没有和她提啊,让她怎么回答?隔着几道帘子,她根本看不清幕后的人是什么脸色,该说能,还是不能。

“余女御,圣上问你话呢。”朱慕昭催促道。

余舒咬咬牙,俯身回答:“微臣无能,求圣上恕罪。”

幕后一阵死寂,就在余舒以为她答错话,兆庆帝会让人将她拖出去的时候,朱慕昭开口了:“圣上,您贵为天子,承载天命,她区区一个凡人,岂敢妄断您的寿数呢,您就不要难为她了。”

话毕,余舒仿佛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兆庆帝再没说什么,朱慕昭又在里面待了一会儿,静悄悄地倒退出来,回身就看到她跪在地上,正眼巴巴地瞅着他。他抬抬手,示意她跟着他出去。

余舒偷偷地拍胸顺气,暗暗纳闷,她原本想好的一肚子话都没处发挥,也不知道是兆庆帝病得糊涂了,还是大提点事先为她求过情,居然没有问她云华和《玄女六壬书》的下落。

“你方才还算机灵,”朱慕昭出了行宫,冷不丁地夸了她一声,不等余舒谦虚两句,就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她,幽幽地说道:“圣上大限,就在这几日了,你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呆了呆,张开嘴,听见的却是他的声音——

“先君亡,新君继。”

然后一朝天子,一朝臣。

第七百六十七章 女将军和皇子的故事

祭祖大典当天,一大早,六名捧器人随同礼部人员出发,留下余舒一个人,她以为没她什么事了,谁知没过多久,大提点就派来黑衣卫接上她,一匹快马将她送往皇陵。

这是余舒第二次进皇陵,走的却不是同一条路,这位黑衣卫大哥不由分说用一条长披风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扛着她在陵园中穿梭疾行,来到一座墓室入口前放下她。余舒被颠得七荤八素,没看清他在石门上来回按了几下,轻轻一推,就将墓门推开了,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再次把她扛在肩上,一手捂住她的嘴巴,纵身跃下,跳进黑暗的墓穴中。

余舒毫不设防,只觉身体一个劲儿地往下坠,疾风灌耳,心跳到嗓子眼里,要不是嘴被捂住了,她一定能叫破喉咙。双脚落地的时候,她两条腿都是软的,扯下斗篷干呕了两下,就被黑衣卫推着肩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这是一条狭窄的暗道,不知通往何处,墙壁上嵌着发光的绿色石头,勉强可以让她看清脚下的路,阴森森的有些恐怖。

余舒默默数到一百二十步,眼前总算出现了一道半人高的小门,带路的黑衣卫越过她将门打开,然后侧身贴在墙壁上,示意她一个人钻进去。她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心里有些毛毛的,总觉得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大提点的声音——

“是莲房吧,你进来。”

余舒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弓着腰从那道小门钻了进去,当她抬起头看到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就被迷地眼花缭乱。

这里是一座天然的洞穴,高空中凿出无数眼孔,洞外的阳光一束一束直射下来,密密麻麻的金色光圈炫目极了,起伏不平的石壁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竟是数不清的宝石镶嵌在石头里,一道紫色的人影伫立在高大的石壁底下,沐浴着光辉,如梦似幻。

朱慕昭身着冕服,紫衣金履,项上戴着一顶白玉无瑕的卷云冠,一派天人之姿。他朝她抬了抬手,让她走到他身边:“你上前来,今日我要告诉你本朝的几桩秘辛。”

余舒闻言顿生狐疑,他好端端为何要将大安的秘辛告诉她?虽是奇怪,但她也没有傻到拒绝听,于是一边打量四周,一边问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朱慕昭摊开双手,向她展示这个神秘的地方:“此地乃是大安龙脉之源始。”

余舒陡然一惊,转头看他,结结巴巴地重复道:“龙、龙脉?”学易者悉知,一国之龙脉,即是一国之气运,是国运昌隆亦或是国运衰败,都与龙脉息息相关,换言之,龙脉的起源之地,就是一个国家的命门。

大安朝的龙脉起源竟埋藏在皇陵脚下?!

朱慕昭面带微笑,似是很满意她吃惊的样子,抬手指着对面那一堵宝石画壁,对她道:“这一墙之隔,就是圣祖与宁真皇后合葬的墓穴,二百多年前,宁真皇后仙逝,圣祖当时遵照她的遗愿,将开国六器殉葬。”

余舒不由地心跳加速,盯着那一堵高墙,迟疑道:“既然六器都殉葬了,那《玄女六壬书》为何会保留下来?”哦,还有七星尺上的七星子,怎么会被人抠下来。

朱慕昭瞥了她一眼,道:“云华不是都告诉你了么,《玄女六壬书》是后来一位皇帝开棺取出。”

余舒哑口无言,原来云华是说真的,安武帝和宁真皇后的子孙为了利用《玄女六壬书》掌握天下大势,就掘了老祖宗的坟。

“这不是大逆不道么。”她小声嘀咕,却没逃过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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