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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873)+番外

他远远地看到朱慕昭的手下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犯人,不是余舒又是谁。

“此人身系命案,就算是司天监官员也不能徇私枉法,你不要强词夺理,劫狱就是劫狱,老夫劝你还是尽快将犯人放下,不要一错再错。”

朱慕昭冷笑道:“我司天监的官员,就是犯了死罪,也要经我点头,才能问斩,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管闲事管到我的头上。”

薛凌南和朱慕昭的恩怨已久,如今却是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

“好,好,今日之事,我会一五一十地禀明圣上,请求圣裁!”

“让开!”

朱慕昭气势汹汹,薛凌南知道他的黑衣卫厉害,亦不愿在这里和他斗起来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挥挥手,便放他们通过了。

这一回交锋,表面上是朱慕昭占了上风,可追究起来,薛凌南也没有吃亏。余舒在他手里受到酷刑,整整被折磨了两天两夜,她一个年轻姑娘,就算能活下来,人也会性情大变,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在刑房里的遭遇,恐惧会一直伴随着她,她不死也废了。

薛凌南更不怕余舒在朱慕昭面前拆穿他,因为兆庆帝病危,活也活不了几天了,他的亲外孙稳坐太子之位,就是将来的皇帝,这将是第一个不受司天监控制的皇帝。

他目送着司天监的人马在夜色中跑远。

朱慕昭将余舒带回太曦楼,让人小心翼翼把她送到楼上卧房,先找了两个侍女过来给她清洗伤口,其余人都退下避嫌。

一盆又一盆清水送到楼上,污成了血水端下来,朱慕昭的眉头越皱越深,不多时,朱青珏匆匆赶来。朱慕昭领着他上了二楼,简单说明了情况,又不放心地叮嘱他:“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救活她。”

朱青珏点点头,尽管他有了心理准备,进到房间里面,看到遍体鳞伤的余舒,还是吃了一惊,他顾不得男女大防,净手之后就上前为她检查伤口。

一盏茶后,他从屋里走出来,脸色很难看,一边拿手巾擦汗,一边对他爹道:“她左臂骨上扎了五根铁钉,骨头都裂开了,背上有多处烫伤化脓,另外她一只脚脖子被人拧断,最严重的就是她额骨穿孔,不知是否伤到了脑子。这用刑之人相当毒辣,居然对着一个女人动用了不下五种酷刑,也不知她这两天怎么熬过来的,就算是个大男人,恐怕也要受不了咬舌自尽了。”

朱慕昭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卧房的方向,低声问道:“那她还有没有救?”

“有救是有救,”朱青珏犹豫着告诉他:“我只怕救活了她,她也会想着去死。”

“你这是什么话?”

“她额骨外面那一处皮肉彻底地坏死了,终身会留下一道疤痕,我再是妙手回春也帮不了她,一个女子破了相,不是逼着她去死么。”朱青珏摇摇头,无可奈何道:“能保得住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愿她自己想得开吧。”

说完,他就忙着去开方子配药了。

朱慕昭在卧房门口伫足,他满面沉思,忽闻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转头看着一脸内疚的任奇鸣,手指着对面的书房,两人换了地方说话。

“太书,我知错了。”任奇鸣主动承认了错误。

“知错?”朱慕昭问他:“你说你错在哪里?”

任奇鸣暗自握拳,道:“我不该阳奉阴违,没有听从您的吩咐,都怪我袖手旁观,才会险些害死了破命人。”

“在你眼中,余舒就只是破命人吗?”朱慕昭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知道,你对我一向忠心耿耿,我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准备传给你的。然而世事无常,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中间会发生这么多变故,我没能找回《玄女六壬书》,又放走了云华父子,到最后,景尘也逆反离去。这些都是我的过失,本来与你无关,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司天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这个位置,关系到天下易学的盛衰,身为大提点,若是无能成为皇帝的头等心腹,就等同虚设。如今司天监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你不再适合坐我这个位置,我不把他传给你,是不想害你成为千古罪人,死后背负无数骂名。”

任奇鸣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三十而立,他跟随朱慕昭这些年,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会了思考。听完了朱慕昭苦口婆心的劝说,他没有急着争取原本属于他的地位,而是认真起来问道:“我不适合,为什么她就适合?”

朱慕昭目光闪动,语焉不详地告诉他:“那是因为只有她才有机会再度开启《玄女六壬书》。将来或有一日,大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她就是那个唯一的契机。”

第七百七十二章 弄假成真

祭祖大典过后没几天,朝中骤然爆发出一个大事件——两个月前派去宁冬城问罪的钦差曾闵之回京了,可他带回来的不是进京认罪的东菁王,而是东菁王练兵屯粮预谋造反的消息。

此时太子正在华珍园侍疾,无法赶回京城,尹天厚奉命摄政,召开朝会议论此事。谁知就在隔天的朝会上,刑部侍郎曾闵之居然当众指认了右相薛凌南串通东菁王,企图谋朝篡位,满朝哗然。

当即就有太子党的人站出来为薛凌南辩白——“曾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薛相远在京城内,怎么会同东菁王扯上关系?”

曾闵之声泪俱下地陈述了他的遭遇,话说他到了宁冬城后,没有立即表露钦差的身份,先是暗访,就发现城外十里驻扎的全是兵营,每日操练不息,又有大量的粮草运往城中。他怀疑东菁王动机不良,就乔装打扮混进了城主府,有天夜里举办酒宴,他偷听到姜怀赢和将领们讨论起兵之事,窥破了姜家野心。他吃惊之余,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九死一生才逃出城主府,他带去的十几个侍卫为了掩护他,全都死在途中了。

“当日酒宴,我躲在暗中,亲眼看到东菁王座下有一名军师,长得居然和年初失踪的薛家大公子一模一样,敢问薛相,府上大公子现在何处?难道不是你派他去东北支援东菁王粮草,好让他拥兵自重吗?不然北方贫瘠之地,他一个异姓王侯哪里来的军费,供养得起二十万兵马!?”

曾闵之是刑部长官,过去十多年都是薛凌南的属下,他如今却站出来指证薛凌南参与东菁王谋反,不管证据是否充足,都让人偏信三分。顿时,太子党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只有几个死忠仍然大声替薛凌南喊冤。

“一派胡言!薛相乃是太子的外祖,已经位极人臣,何必要勾结一个异姓王谋反,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正是,曾闵之,你该不是看花眼了,见到一个同薛大公子样貌相似之人,就指鹿为马!”

曾闵之不与他们分辨,转身向尹天厚拜倒,口中高喊:“太傅明察秋毫,下官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谁知东菁王是许诺了薛相什么好处,让他铤而走险。当务之急,是彻查薛家与姜家有何勾结,否则不日东菁王挥兵南下,朝中有人里应外合,介时天下大乱,为时已晚呐!”

满朝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须臾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出列,向尹天厚长鞠到底,表明态度。

尹天厚抄着衣袖,环顾朝堂,目光停留在神情僵硬的薛凌南脸上,洪声道:“如今东菁王拥兵自重已经查实,薛相有嫌,即刻送往大理寺候审,在这件事调查清楚之前,不得参与朝政。”

兆庆帝册封太子之时,就提拔尹天厚为太子太傅,御笔亲赐他摄政之权,甚至太子都要听从他的劝阻,所以他一开口,朝堂上就没了别的声音。就连和薛凌南私交甚笃的大理寺卿郭槐安,都没有再站出来替他说情。

大提点静静地站在易官首列,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于是,朝会结束后,薛凌南就被尹天厚亲自送到了大理寺,暂行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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