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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896)+番外

余舒顺从地走到床边,尹天厚见此情形,心知他是在交代后事了,抹了抹眼角,默默地退了出去。

“您说吧,我都听着。”她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眼前这个男人,既是薛睿的杀父仇人,又有恩于她,很难说她是希望他好好活着,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她以为他还是要叮嘱她寻回《玄女六壬书》,守住司天监,不想他最后要求她的会是另外一件事——

“我死后,朱家就没什么人可以支撑了,我只有青珏这么一个儿子,怕他守不住家业,你帮我照看他可好?”言下之意,竟是要撮合她和朱青珏。

余舒以为是她听错了,朱青珏也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爹?”

朱慕昭不理会他,执意地看着余舒,他的确是在请求,而不是要挟。余舒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摇头拒绝了他——“恕我不能答应您。”

朱慕昭不死心道:“我这儿子,也算是一表人才,虽是缺了些上进心,但是他心肠耿直,十分良善。你若答应嫁他,朱家家业便交由你手中,权当聘礼。”

十二府世家之首,累世富贵,朱慕昭所留家产,根本已经到了余舒无法想象的地步。可他更清楚,没有他,朱青珏根本保不住这样的富贵,最后不是落入旁人之手,便是人财两伤。

怎知余舒仍是摇头,却承诺他道:“您放心,就算我不与朱师兄结两姓之好,日后定也护着朱家,直到我护不住那一天。”

朱慕昭固然失望,但他没有强求,确认了她的许诺非假,他累得闭上眼睛,感觉到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他的声音变得喃喃不清,朱青珏握紧了他的手,凑近他面前,才听到他说的什么——

“爹,司天监没有毁在我手上,我守住它了……”

朱慕昭权倾朝野十余载,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是他的独生儿子朱青珏,念念不忘的却是他对先父朱昶的誓言。

朱青珏跪在床头泣不成声,余舒伸手探了探朱慕昭的鼻息,脸色黯然。

一代权臣,就这样平静地离开了人世。悬在余舒头顶上的那一把利剑终于消失无形,可是她最先感到的不是轻松和畅快,反而是一阵伤怀,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朱师兄节哀。”她拍拍朱青珏的肩膀,转身到外面去讣告众人。

荣恩侯一大把年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是被尹元戎搀回去的。司天监一众官员先后赶来,任奇鸣带头在院内长跪不起,哭声不止。

余舒没有指摘他们此举不妥,默默地帮着朱青珏料理起朱慕昭的后事,俨然是要借此机会,表示她与朱家亲厚,打消某些人的贪念。

当晚,余舒匆匆带着朱慕昭的讣闻进宫面圣,崇贞帝看起来十分伤心,听她追忆了朱慕昭生平之事,有感而发,当即下达了一道圣旨,追封其为顺昌伯,三代袭爵。

这是余舒所能为朱家争取到的最后一点好处,皇帝实在不是个念旧之人,再过一阵子,要他想起朱慕昭的好处可就难了。

深夜,余舒带着新鲜出炉的圣旨,又匆匆赶回了朱家。死者封爵,朱青珏年纪轻轻就袭了顺昌伯位,却没有分毫喜悦,高兴的也只有那些需要仰仗朱家势力的亲戚。

就这样,余舒早出晚归,一连在朱家逗留了七日。遵照朱慕昭生前遗愿,停灵七日后便入棺出殡,她和荣恩侯一左一右扶棺送葬,步行十里,后成一段佳话。

丧事后,余舒再回到司天监,明显地感觉到底下官员对她的恭敬不似先前流于表面,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想想便知是她前阵子为朱慕昭守灵送葬一事,倒是意外收获了几份忠心。

又过三日,朱青珏突然来访,带着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这是孤鸿,”朱青珏为她介绍,“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爹从哪儿找来的仆人,我爹死后,他便一直缠着我,不胜其烦。孤鸿武功高强,想来于你有用,我便把人给你送来了,你收留他吧。”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两手抱剑的男子,约莫三十岁,个头瘦高,臭着一张脸,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爽”两个字。

第七百九十章 番外(十四)

由冯啸率领的讨逆大军在定州城外安营扎寨,向北一百里,便是大燕的渔阳郡治下。先行军只有三万人马,不敢冒进,便派出斥候先往渔阳刺探军情,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已被探子传回宁冬城。

姜怀赢割据了东北五郡,占六十二县之地,乃大安疆土十分之一。他称帝之前,便有过半州县官员自愿臣服,余下不尊者,皆以武力强占。东北军横扫一片,一夜之间斩首上百朝廷命官,各地沦陷,过万兵马投降,百姓更无抵抗之心,姜怀赢不费吹灰之力便分得江山一隅。

黄袍加身之后,燕帝定都宁冬城,划分出五郡,分派大军驻扎各处险要之地,而后大封亲信,建朝议政。值得一提的是,姜怀赢义弟刘世宁,因早先救助卫太后与长公主脱险有功,随后又献上新政三十六则作为朝纲,燕帝倚重十分,是以封为异姓王侯,一时间风头无两。

得闻朝廷大军抵达定州,燕帝当即召开朝会,商讨应对之策。国师刘雁乃是山野高人,因其神机妙算,平日里为诸将士料卜吉凶,无不应验,所以众人向来信服。他言夜观星象,算出一卦,正是“西有伏狼,南有杀星,潜龙勿用。”

燕帝问其何意,刘世宁代为解答:“西有伏狼,应是蒙古人蠢蠢欲动,不久前,北元后裔帖木儿一统鞑靼与瓦剌两部,气势正盛,他若南下进犯朝廷,必从我燕地借道,或将一战。而南有杀星,应是征讨大军中卧虎藏龙,有一员猛将,主战杀伐,于我军不利。”

就在临时扩建的朝堂上,新晋的文武百官议论声叠起。燕帝皱眉道:“前有狼,后有虎,我大燕岂不是腹背受敌,可有破解之法?”

话毕,众臣纷纷献计,有说先发制人,趁安朝三军未能会和,抢先攻克定州;有说不如同蒙古人结盟,一同对抗朝廷。

燕帝越听越是头疼,最后还是刘世宁开口:“臣倒有一个以逸待劳的办法,只是兵行险招,未知陛下可敢一试?”

燕帝坐直道:“二弟但说无妨。”

刘世宁笑里藏刀,只说了八个字:“佯攻诱敌,祸水南引。”

众人有听没懂,有的半知半解,唯有燕帝是领兵出身,本就擅长谋略,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拍案叫绝:“好一个以逸待劳,堪当一试!”

言毕,不管云里雾里的一干臣子,点名叫了几员大将,并刘世宁与刘雁,换到殿后密议。

。……

三日后,昌平王刘世宁亲自领兵,率八千精兵良将,趁夜出发前往蒙古。

帖木儿称雄之后,早有野心扩张领土,却苦于南下进犯,横山断水不利骑兵挺进,若从边城绕道,路途遥远,唯有东取燕地,借道而行,方能沿途补给。

帖木儿先时对姜怀赢颇有忌惮,不敢贸然行事,近来听闻姜怀赢称帝,便蠢蠢欲动,调派了两万骑兵,安扎在燕地西境牧仁河上,一面防止燕军来犯,一面又存着浑水摸鱼的心思。

转眼到了十一月,北方天寒地冻,终于等到河面结冰,蒙古大营向东推进,却在途中被燕军埋伏,双方一触即发,交战半日,燕军人数不敌对方,主将竟被生擒。

大汗帖木儿麾下鞑靼头领哈丹巴特尔抓住了敌将,看是个文弱书生,拷问之下,得知他居然是大燕皇帝的结拜兄弟,连忙快马回报。

帖木儿接到这个意外之喜,毫不犹豫,迅速召集兵马,前往牧仁河与哈丹巴特尔会和。亲自见过刘世宁后,帖木儿识破了对方的诡计。原来燕军冒进,是因为安朝的讨逆大军已经到了定州,燕帝所以一面派兵挑衅蒙古铁骑,引诱他们出兵,一面向讨逆大军示弱,将渔阳拱手让之,介时蒙古铁骑与讨逆大军狭路相逢,必有一战,燕军方可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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