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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137)

方才听前者讲到一半时,赵祯的耳朵便微微动起来,而听后者讲完,官家的耳朵都一直是直楞楞的。

过了一会儿,官家才笑道:“绩儿,你可知道,这番话传出去,是要得罪人的。”

“但孩儿更怕叔父的子民遭受无妄的洪灾。”

‘无妄’两个字,刺痛了赵祯,官家那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又问赵宗实道:“实儿怎么看?”

“孩儿听弟弟讲得,似乎很有道理。”赵宗实微笑道:“但我想那李家三代水臣,李仲昌家学渊源,断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孩儿还是相信二位宰相的判断。”

“嗯……”赵祯听了,点点头,似乎他也是作此想法。

“叔父!”赵宗绩心中暗叹一声,起身抱拳道:“几十万大宋子民的身家性命,不该冒任何风险啊!”

“嗯……”赵祯又点点头,似乎对这一点很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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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宁殿里出来,兄弟俩肩并肩往外走。

“贤弟,你的病好了?”赵宗实温声问道。

“兄长,我没病,那只是闲着无聊,好玩呢。”赵宗绩微笑道。

“都是当爹的人了,得有个大人样了。”赵宗实伸出手,笑着从他肩头,摘下一片枯叶,微笑道:“今天你的表现很好。”

“多谢哥哥夸奖。”赵宗绩苦笑道:“我就是个直肠子,这番话传到我爹耳朵里,肯定要挨揍的。”

“怎么会呢,王叔高兴还来不及呢。”赵宗实摇头笑道:“对了,我得了一套《大荒经》,煞是有趣,你什么时候过来一起赏鉴?”

“小弟就是不缺时间,改天哥哥有暇,派人唤我就是,随叫随到。”

“哈哈,好。”说话间,走到宫门口,一出宫门,就是繁华的大街。宦官牵过马来。接过缰绳,赵宗实笑道:“那么改天见了。”

“送哥哥。”赵宗绩唱个喏。

望着赵宗实远远离去,他这才垮下脸,苦笑道:“我半边身子都要冻僵了。”

“你怎么不说。”牵马的竟然是陈恪,他呵呵笑道:“他半边身子都要烤糊了?”横竖两人关系已经瞒不住人,何必还要遮遮掩掩?

“哈哈……”赵宗绩笑道:“还不知怎么生气呢。”

“气就气呗,”陈恪笑道:“还怕他?”

“你可别这么说,”赵宗绩不无担忧道:“他有二十七个兄弟。”

“靠,他爹这么能生?”陈恪瞪大眼道。

“能生也是本事,”赵宗绩点头道:“兄弟多了,总有几个穷凶极恶之辈……据说他家老八老十六,与‘无忧洞’、‘鬼樊楼’有极深的瓜葛。”

“无忧洞,鬼樊楼?”陈恪微微皱眉道:“那是什么?”

“这汴梁城经过百多年的营造,地下沟渠极深极广,”赵宗绩指指脚下道:“便有许多亡命之徒,藏匿其中,自称‘无忧洞’,据说其中最大的一个,是丐帮所建的‘鬼樊楼’,专门从地上掠妇女下去卖淫迫害。”

“不至于吧,”陈恪看看繁华若斯的汴京城,难以置信道:“汴京城五里一铺、每厢一营,有多少军警?怎么不剿灭他们?”

“怎么没剿过?历代开封府尹,也不是没派人下去清剿。”赵宗绩摇头道:“可是,这汴京城一百几十万人口,其中有多少市井无赖?每天又产生多少地痞?剿了一批又一批,就像割韭菜一样,是剿不净的……”顿一下,他压低声道:“再说,能在一次次清剿中活下来的帮派,那都是有背景的,我方才不是说了么……”

“原来是有保护伞啊……”陈恪恍然。

“总之,你千万要小心,”赵宗绩道:“这街边的乞丐里,八成就有那种人,他们不敢把我怎样,就怕会盯上你。我让老钱他们跟着你吧。”老钱,是赵宗绩的卫士长。

“也好。”陈恪点点头,没必要应充好汉。

第124章 拉风的太学体!

在优哉游哉了半个多月后,陈恪几个被陈希亮撵着,先去官府办好一系列手续。三月初一这天,便与苏家兄弟约好了,一道去太学报名。

当初陈希亮便虑着他们上学考试方便,特意在南城定居,所以陈家距离太学、国子监、贡院所在的学街,不过区区二里,对于几双铁脚板来说,可谓迈腿即到。

一条数里长的学街,太学、国子监和贡院,从左到右一字排开。在很多朝代,国子监和太学是一回事,在宋朝一开始,也是只设有国子监,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且缺乏完善的规章制度。说白了,不过是官二代们取得国子‘解试’资格,以参加礼部贡院考试的地方。

庆历新政改革学政,扩大学校教育,以国子监房屋‘狭小,不足以容学者’,便奏请在东侧的锡庆院设立太学,从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和平民的优秀子弟中招收。其中最优秀的二百名为内舍生,由国家供给饮食。其余为外舍生,饮食自理、但亦不收学费。

在外舍生之外,还有一种附学生,就是那些寄应的外籍人氏,比如陈恪苏轼宋端平这种,以混考试资格为目地的插班跟读。其地位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那太学学录脸上的不屑,也就可以理解了。他也不翻看几人的档案,只抽出开封府的批条看看,便垂下眼睑道:“别以为混日子就能混进取解试,我们是不会让渣滓,影响到太学的声誉的。发给你们的学规要仔细阅看,不遵守学规者,开除;如果有三次月考上榜,也直接卷铺盖回家就可以了……”

这学录的权力极大,掌执行学规,考校训导,就像后世的教务主任,要是得罪了他,往后可没有好日子过,所以陈恪几个虽然不忿,也只能忍了。

好在那学录也不愿和他们多费口舌,便让个助教拿出花名册,把这些家伙打散到各个学斋去插班。太学分斋教学,每斋学生约三十人,置斋长一员。太学斋长由学生充任,但比后世的班长权力大多了,大概相当于班长加团支书加学习委员加纪律委员……

助教挑出几个人数相对较少的班级,便带着陈恪这帮人,往校园里走去。

太学里环境十分宜人,高大的国槐下,是一排排轩敞的教室,走在青砖铺就的路面上,耳边传来朗朗读书声,确实让人心情愉快。

此时正是晨读时间,到了某个学斋前,助教便会带着他们中的一个,进去向学谕报道。

陈恪被分到‘性善斋’,同样是助教把他领进去,交给一名胡须花白的学谕,见又有插班生进来,那学谕当着陈恪的面便抱怨道:“上个月怎么跟我保证的,怎么这个月才第一天,就又塞人进来了?”

“你斋里人少呗,别的斋里都快五十号人了。”那助教敷衍道:“大比之年,总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了。”

“会给我拖后腿的!”庆历新政以来,非但学生有考课,教师也有考核,其各方面待遇,全都与取解率挂钩。

“怎么会呢,又没挖你的心头肉。”助教笑道:“再说了,你怎知他不是千里驹?”

“他?”助教看看陈恪牛高马大的样子,撇撇嘴道:“科举又不是比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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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归抱怨,上头的命令没法违背,那学谕只能收下这个插班生,他让陈恪到最后一排的位子上坐下,便不再理会。

陈恪坐下后两眼发直,既没有课本,也没人告诉他该学什么。好在这时晨读结束,学谕开始上课,因为是大比之年,自然不会再讲《十三经》这样的基础知识,而是以应试教育为主。这天的课是讲‘论’的作法,按照惯例,学谕先布置一道题目,让学生作论,然后讲解。

陈恪心说,那我就跟着作吧,便磨好了墨,提起笔来,很快便凑合出一篇。说是凑合,但他从小到大,是跟苏洵苏轼苏辙欧阳修曾巩……唐宋八大家里的五个混出来,再凑合也不会比一般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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