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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347)

“这样啊……”王罕道:“可是钦州没有码头,如何卸船?”

“这个交给下官的人了。”陈恪道:“老伯拨付给他们两千名民夫,便不会误事。”

“你确定要用十天时间,修一个码头?”王罕瞪大眼道。

“这种事能开玩笑么?”陈恪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老伯不放心,我可以立军令状。”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王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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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了码头之后,陈恪便赶往邕州,会见此次出兵的主将杨文广。杨文广的样子基本没变,只是鬓发染白,显得老了一些,不过仍然豪气干云,雄壮不凡。想必杨怀玉在家书中,没少提及陈恪的事迹,因此老将军见到他格外亲切。

在中军大帐中设宴款待陈恪之后,两人转到后账说话。

“虽然对官家、对相公们,对范夫子都说,肯定不打仗。”陈恪被灌得脸发红,但神志十分清醒道:“但是,军队要是也这么想,肯定要全军覆没的。”

“哈哈哈……”杨文广捋着老腮胡子,放声大笑道:“仲方多虑了,老夫南征北战四十年,焉能不知这个道理?”说着压低声道:“别处不打,特磨寨也一定要打吧?”

“那是当然,想唬住大理人,就得立威。这一仗不仅得赢,还要赢得脆,所以我才指明了要老将军帅本部出马。”

“那就对了。”这马屁拍得老杨很舒坦道:“你就瞧好吧。”

当范镇抵达的桂州后,杨文广已经点齐了所部三万大军,准备轻装进发了。

范镇范夫子,虽然是个地道的书生,但担此主帅重任,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出发前,他反复询问杨文广和陈恪等人,是否准备妥当。唯恐哪里出了纰漏,坏了朝廷的大事。

“我听闻为了轻装,”问来问去,还真被他发现问题了:“军队不带炊具不做饭,那让将士们吃什么?”

“好叫主帅知道,”杨文广的样子基本没变,只是鬓发染白,显得老了一些,他笑道:“这西南到处是山,行军根本没法携带辎重,这些年来,孩儿们早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干粮的习惯。这次虽然水陆并进,有的是地方放给养,但行军打仗,真没有更方便的吃食了,所以我们还是只带了‘状元面’。”

“状元面?”范镇好奇道:“那是种什么面?”

杨文广笑道:“是当年跟随狄元帅剿灭侬智高时,陈状元发明的一种炒面。起先我们叫恪面,才刚改叫状元面。”说着命人取了一根‘肠布袋’来道:“这个布袋也是当年陈状元发明的。是用白布缝制而成,又细又长,跟马肠子十分相似,我们就叫它‘肠布袋’。把炒面装在这肠布袋里,两头系在一起,步兵就背在膀背上,骑兵可拴在鞍架上。”

说着他解开肠布袋的一头,倒了半碗炒面,又倒进去半碗水,用小勺调成稠粥装道:“请主帅品尝。”

范镇便依言,用小勺舀一口放进嘴里,咂巴两下,不禁点头称赞:“这炒面还挺好吃呢,不知如何制法?”

“制法很简单:把小米、大豆、黑豆、大米等各种军粮碾成面粉,掺匀后炒熟,再拌一些油和糖,就成了。饿的时候兑些水,搅拌匀了吃下去,十分解饿。若是行军太急,还可以直接吃下去,然后喝点水就成了。”杨文广答道:“这样一袋粮食可以吃八九天,每人随身带四条肠布袋,足够走到缮阐府了。”

“不错不错。”范镇满意的点头道:“能省不少事。”又问道:“正值六月,暑热难当,又有瘴毒,如何防范?”

“这也不用担心,士兵们都备有丹药,也是当时陈状元给我们配制的,这些年来一直在用,效果好极了。”

“陈仲方还真是个有办法的家伙。”范夫子服气了。

既然准备妥当,大军即刻开拔。其实范镇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是多么的困难啊!现在自己就要去面对那些凶狠野蛮的蕃夷,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形呢……

第315章 无奈的老高(中)

但事情的发展,却与范夫子的预料截然相反,大军一路行进在深山密林里,非但没有遭遇蛮夷的袭击,沿途各部落反而纷纷箪食壶浆、款待王师,一派翘首盼解放的气象,让范镇惊掉了下巴。

范镇知道,这自然是头前开路的陈恪的功劳,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位只带了五六百人,其中还有半数是夷人的状元郎,到底有什么魔力,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带着满腹的疑惑,他让人护送自己追上了前军。一看之下,顿时呆若木鸡,只见营地里满满当当到处是人,哪只五六百?足足五六千人!而且样子千奇百怪,有的用蓝布包头、有的穿着鼻环,有的披散着头发,有的脸上还上了涂料……看上去,就像西南各少数民族在开代表大会一样。

“保护主帅!”卫士们也惊呆了,赶紧把范镇护在身后。

与范夫子一行人的不淡定相比,营地里的各族众人竟然鸦雀无声,只是好奇的望着这个汉人大官。

“这是什么情况?”范镇脸上有些挂不住,推开挡在身前的卫士,问前来迎接的参军道:“这些人在这作甚?”

“回禀大帅,他们是陈判官招募的兵。”那参军苦笑道:“虽然看上去挺吓人,但其实都很老实,大帅只管放心就是。”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范镇老脸一红道。

参军把范镇迎入营帐,让人给他的亲卫上酒食,却给帐中的范镇上了茶。

“陈判官人呢?”范镇喝一口如血一样红的普洱,问道。

“他和侬将军。还有一些峒部头人,去附近的部落做客了。”参军答道。

“做客?”范镇不解道:“陈判官和他们认识么?”

“不认识,但陈判官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比亲人还亲了。”

“什么乱七八糟……”范镇使劲摇摇头,问那参军道:“陈判官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今天晚上,也许明天早晨,不过当地人都很热情。所以很可能留他住宿。”

“嘿……”范镇彻底无语了,在他的观念中,高贵的士大夫,应该与那些粗鲁低贱的蛮番保持距离,怎么能打成一片呢?这新科状元,实在是有失体统,有失体统。

不过他还是对陈恪的举动很好奇,问道:“莫非陈判官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

“正是,”参军点头道:“这些日子,陈判官只回营几次,每次回来,便带来千把名各部青壮,说是他招的兵,要下官给他好生教育。然后便又带着礼物,去拜山去了。”

“瞎折腾……有用么?”范镇嘟囔一句,不过不用任何人回答,事实胜于雄辩。所以范夫子又改口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下官也问过那些被陈判官招来的兵士。”那参军苦笑道:“陈判官好像有一种魔力。那些对咱们十分戒备的蛮部头人,对他竟十分信任,往往喝上一天酒,就能斩鸡头、烧黄纸,成了换帖子的盟兄弟。”

‘大宋状元竟和小小的蛮部头人结拜,还有没有节操可言啊?’范夫子不禁一阵阵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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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如那参军所言,在那些蛮部头领的眼里,陈恪绝对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尽管有三万精锐老西军组成的大部队,但陈恪还是不希望和那些沿途的部落发生冲突……为了大军进军顺利,为了保证日后的航道安全。更为了在大理站住脚,他要尽可能的把那些宋人眼中的蛮族,化敌为友,为我所用。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王罕后。王罕没有像范镇那样,觉着陈恪不切实际、有失体统云云。反而对他刮目相看,认为他相当有一套。

绝大多数朝廷官员。都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心,所以对那些蛮族百般防范、十分敌视。但其实,这更加激化了双方的矛盾。使大宋西南边疆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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