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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512)

“河湟吐蕃已经盛极而衰了。打败西夏、又与辽国结盟之后,外压一去,其内部矛盾便显露出来。唃厮啰老了,偏爱他后娶的王后,爱屋及乌,竟立小儿子董毡为继承人。以至于立有大功、掌握很大实力的长子和次子,愤然率部出走。”陈恪淡淡道:“如今,看在唃厮啰的份上,兄弟三个还能相安无事,但他还能活几年?一旦去世,其必然分裂无疑。”

这些最近的军情,柳铄自然十分清楚,但宋朝武人的脑袋,已经不习惯弯弯绕绕,此刻才意识到,吐蕃一旦分裂,西夏肯定会先下手,如果被他们先抢得河湟,宋朝将会腹背受敌。

“所以大宋与西夏日后的国运,就在于谁先抢到河湟。”一项国策的酝酿,是需要很长时间的,陈恪有意说给大宋的士大夫听,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如果让西夏先得到河湟,后果不堪设想。之前,李元昊哪怕打穿了陕西,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继续进兵,挺进大宋腹地。这看似诱人,但除非他能一战定中原,否则绝不敢冒进。”

“可一旦西夏人得到了河湟,他们在陕西之外,还随时可以侵袭洮河两地,陇蜀之地都在其威胁之内。请问,大宋还有没有能力再设防区?”陈恪沉声问道。

答案谁都知道,如今国库已经入不敷出,想修黄河,都得先裁军,哪有能力再去开辟第三战区?

一想到大宋将被小小的西夏搞死,众人就直想拿块豆腐撞死。所以大家的看法便出奇一致了——必不能让西夏得到河湟,当然,自己得到更好,如果有那个实力的话……一到了战争上,宋朝人就没自信了。

不过也有人呛声道:“就算我们得到了河湟,不也是开辟了新的战场?朝廷如何承受得起?”

“用最笨的道理想一想,河湟之地能支撑唃厮啰对抗西夏,无论如何它都是物产丰饶,不需要朝廷再拨款运粮。”陈恪笑道:“所以河湟归谁,谁就主动,这便是最大的区别。”

陈恪虽然没有提出逻辑的概念,但他讲话是很有逻辑性的,让人听着不得不服,一种关心边事的文武,还想追问下去,一旁的柳家嫂子看不下去了,打断道:“什么话日后再说,吉时已到,新郎官,快把新娘子领回去吧!”

陈恪是长舒一口气,奶奶的,终于折腾完了么?

第464章 花好月正圆(中)

通过层层考验,陈恪终于迎回二位夫人,迎亲送亲的三家人汇成一条长龙,吹吹打打往陈家回去。

这时,原先去迎亲的队伍,先回男家门口拦门,一起大声吟诵道:“仙娥缥渺下人寰,咫尽荣归洞府间。今日门阑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须悭。

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十万缠腰应满足,三千五索莫轻抛。”

这是向新郎官讨喜钱,陈家兄弟便一起吟《答拦门诗》道:“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欲望诸亲聊阔略,毋烦介绍久劳心。

洞府都来咫尺间,门前何事苦遮拦。愧无利市堪抛掷,欲退无因进又难。”

当然红包还是不能少发的。

拦门的人让开路后,兰佩端着一碗饭出来,先走到头一顶轿前,八娘为支婆掀开轿帘,笑道:“小娘子,开口接饭。”

苏小妹掀开盖头,和家姐兼妯娌表情怪异的对视一眼,然后羞羞的被支婆喂了一口饭,这是表示新人入门之初,吃夫家饭,成夫家人。

兰佩也不换碗,又走到后一顶轿边,八娘掀开轿帘道:“小娘子,开口接饭。”

柳月娥掀开盖头,朝兰佩扮了个鬼脸,也吃了一口。

这时地上已经铺好了红毡毯,四名清丽的小倭女上前,分别扶二位夫人下轿,更多的倭女则拿着盛五谷、豆钱、彩果的花斗,向门首撒去。孩子们争着捡拾。

这是为了压青羊、乌鸡、青牛这‘三煞’。此时习俗认为,三煞在门,新人不能入,若入则会损尊长及无子。撒谷豆,三煞则自避,新人方可进门。

二位新娘子在侍女的扶持下,下了花轿。踏着毡席行走,先跨过放在地上的马鞍,叫做‘平安’。

陈恪等在马鞍之后。全身披红挂绿,手持槐树木所制的木筒,牵着同心结。面向二位娘子而立。这同心结是三家各出一根彩绦编制而成的,两端也比寻常婚礼上用的长。

侍女将同心结的两端,送到二位新娘子手里,便悄然退到一旁。由陈恪牵着她们进了院门,直入中堂。

进入中堂,王氏手持金秤,为二位嫂嫂挑开盖头,新娘方才露出花容。只见一个体态轻盈;粉妆玉琢、一个高挑婀娜、风姿绰绰;一个鬓发玄髻,光可以鉴,一个皓齿朱唇。星眼晕眉。端的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皆是一顶一的大美人。

中堂里坐着的来宾名单,几乎就是大朝时的前三排。富相公、韩相公、曾相公、二位王相公,北海郡王、曹国舅等若干王侯,几乎悉数到场。可见这场婚礼的分量之重。

“这小子,艳福不浅啊。”梅尧臣捻须笑道,他本在病中,但还是坚持来参加婚礼。

“那是当然。”欧阳修捻须笑道:“也不看看谁的学生?”

“这醉翁,太爱自夸,”包拯摇头笑道:“不过你这个老糊涂。这辈子做的最聪明的事,就是收了这个弟子。”

众大人闻言纷纷点头,说得实在太对了。

夫妻三人先到院中供桌前,拜祭了天地,然后入祠堂中,拜祭了祖宗。这才再转回中堂。

这时候,李宪出现在院中,高唱道:“皇上皇后驾到……”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所有人赶紧到院中恭候,只见官家赵祯和曹皇后,仅带了数名宦官跟随,轻装简从的驾到了。

“臣等恭敬陛下,恭迎皇后!”众臣子一起行礼道。

“诸位爱卿平身。”赵祯笑吟吟道:“寡人和皇后来迟了,抱歉抱歉啊。”

宦官们将帝后馈赠的礼物送进去,赵祯和曹皇后则堂中就坐。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

乐止,司仪诵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新人就位,随司仪诵唱‘一拜君上,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如仪依序行礼。众来宾兴致勃勃,早就想看看,他们仨人怎么个对拜法?

谁知人家来了个三足鼎立,头冲头深深施礼拜下,看上去十分和谐。

再向来宾行礼后,新郎便将新娘送入洞房,进行婚礼的下半场,外厢间,则大开筵席、款待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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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新房的婚床上,女眷们便用盘盛着金银钱、杂果,在房中撒掷,这叫‘撒帐’。它与‘撒谷豆’禳三煞不同,是寄寓着祝愿得子、长命富贵吉祥。只听她们一边撒一边唱道:“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葱笼长不散,画堂日日醉春风。

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低,龙虎榜中标第一,鸳鸯谱里稳双栖。

洒帐南,琴瑟和鸣乐且耽,碧月团圆人似玉,双双绣带佩宜男。

洒帐北,新添喜气眉间塞,芙蓉并蒂本来双,广寒仙子蟾宫客。

洒帐中,一双云里玉芙蓉,锦衾洗就湘波绿,绣枕移就琥珀红。

洒帐毕,诸位亲朋齐请出,夫夫妇妇咸有家,子子孙孙乐无极。”

撒帐之后,倭女们奉上金剪,三人各铰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这是‘合髻’,意味生死相随、患难与共、白头偕老的信物。

而后女傧相又奉上四个紫金钵,钵底用红、绿丝线打着同心结——这是新人行‘合卺’礼,亦即双双喝酒。‘卺’是一个瓠分割而成的两个瓢,但宋人也常用酒杯代替。也幸亏如此,否则还真没法弄。

“玉女朱唇饮数分,盏边微见有坏痕。

仙郎故意留残酒,为惜馨香不忍吞。”

女傧相们齐声唱着诗,催促新人两两喝下交杯酒。在欢呼声中。陈恪先和小妹一起把酒碗扔到床下,小妹的那个落地后跳起,陈恪的落地后寂然不动。观礼的众人大喜道:“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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