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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012)

朱瞻基彻底明白了骑虎难下是什么样的滋味,他很清楚,并不是自己的爷爷,扶自己上的虎背。而是自己,自己的贪嗔痴,让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这时,有一群太监路过,看到太孙殿下瘫坐在这里,赶忙过来搀扶,殷勤道:“哎哟殿下,这是怎么弄的?!”

“滚!”朱瞻基咆哮起来,吓得几个太监目瞪口呆,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太孙殿下的咆哮声中,小太监们赶忙连滚带爬往前跑,险些撞到杨士奇和杨荣。

二杨捧着奏章,应该是去面圣,看到朱瞻基如此形态,忍不住眉头紧皱,杨荣低声道:“殿下,慎言行!”

“用不着你们管!”朱瞻基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杨荣杨士奇暗暗摇头,眼里满是失望。

第八百九十九章 团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说那边放弃所爱、痛不欲生的朱瞻基,单说王贤穿戴一新、打扮整齐,兴冲冲策马出城,沿着官道往西北方向而去。

差不多过午时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从远处相向而来,看着那旌旗模样,周勇等人笑道:“到了到了!”再看王贤,早已经拍马而出,朝着那队蒙古人马冲过去。

那些风尘仆仆的蒙古人,大约有七八百骑,护送着长长的车队,马车上装满了珍贵的毛皮、兽革、玉石等草原特产。见有人冲过来,那些蒙古人自然警惕起来,一面拔刀搭弓将车队护住,一面派数骑迎上去。

见蒙古人如临大敌,王贤却浑不在意,反而加快了速度,放声大笑道:“乌克查,你和阿梅成亲了吗?!”

那迎上来的数骑中,为首一人面色剧变,使劲瞪大眼,看着戴貂拥裘、蓄着威严短须的来人,终于认了出来,欢喜地翻身下马道:“是额驸!”说着转头大声道:“是我们别吉的额驸!来迎接别吉啦!”

那些蒙古人听了,登时放松警惕,马上有不少和王贤一同穿过大戈壁的汉子簇拥上来,对王贤致以最热烈的草原礼节。王贤一边和他们亲热,目光却在车队寻梭一圈,终于定格在最中间一辆华贵的马车上。

只见车帘掀开,一个头戴古古冠、身穿大红织金丝绒宽袍的美丽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目不转瞬。

四目一对,王贤如遭电击。刹那间,周遭天地,所有的人和物全都失去颜色、静止不动,只有那丽人依然光彩夺目、鲜活动人!

王贤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翻身跳下马来,宝音也下了马车,还没说话,王贤便把她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当宝音感到有些眩晕,想让他放下自己时,王贤却重重吻上了她的唇!把宝音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宝音起先还想着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有极重要的人没介绍,但转瞬间,就迷失在男人的热吻中,不由自主就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起来。

这两公母正在没羞没臊地大秀恩爱,突然,一声清脆的啼哭响起,王贤就感觉自己的右腿被人抱住,使劲往外扯,还有个童稚的声音传来:“呜呜,快放开我阿妈,放开……”

这一声,比一盆冷水还管用,登时让王贤和宝音热情消退,继而满脸通红……宝音使劲拧一把王贤腰间的软肉,赶忙推开他,抱起地上那个小小的人儿,笑容颇为尴尬道:“蘅儿别怕,这是你阿爸。”

王贤的尴尬是宝音的十倍,但一看到宝音怀里那个眉目如画、白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儿,一颗心登时就化了,满脸堆笑看着女儿,嘿嘿地傻乐起来。

阿蘅却对这陌生男子十分戒惧,紧紧搂着宝音的脖子,躲在她的怀里,怯生生地看着王贤。

“蘅儿别怕,我是你阿爸啊……”王贤满脸讨好地笑道,他就是面对皇帝太子太孙,也从没有过这副谄媚表情,他搓着双手乞求道:“快让阿爸抱抱。”

阿蘅却把宝音搂得更紧了。

“你不是一直说,想到北京找阿爸吗?”宝音轻抚着阿蘅的小脑袋,耐心开导道:“这不就见着了吗?还不快去和他亲亲?”

阿蘅这才怯生生抬头看一眼王贤,便又被这陌生男子那奇怪的表情吓到了,赶忙又躲进母亲的怀里。

宝音劝了一阵劝不动,朝王贤投去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王贤尴尬至极,瞧瞧一旁看热闹的家伙,忙挥挥手道:“先上车,到家再说。”

宝音是极聪明的女子,虽然平时是说一不二的草原女王,但有王贤在场,她便收敛锋芒,心甘情愿以妻子自居。听了王贤的话,她点点头,就抱着女儿上了车,王贤对众人吩咐几句,也猫腰钻进车里。

马车里头有炭盆,四壁有厚毡,里面比外头暖和多了。王贤和宝音都脱掉大衣裳,宝音又给阿蘅也除掉了笨重的皮裘,一个纤小精致的人儿,便俏生生、水灵灵出现在王贤眼前,让他看得目不转睛,连一旁的宝音都忘了……

显然,阿蘅继承了母亲的贵霜血统,肤白如雪、五官精致,发色和瞳仁的颜色也和汉人差异不小,但这丝毫不能影响那份血脉相连的感觉,反而让王贤倍感自豪,咧嘴笑道:“看咱多会生,多俊的闺女啊!”

宝音横他一眼,抿嘴笑着不说话。这会儿不是刚见面光顾着激动的时候了,她不会再帮王贤说话了,对这个狠心撇下她们母女的坏男人,这点惩罚还是要的……

但让宝音没想到的是,王贤在经过最初的手足无措后,渐渐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变戏法似的拿出个西洋布娃娃,笑嘻嘻地送到阿蘅面前。阿蘅原本还怯生生的小脸儿,登时放起了光,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满是渴望地盯着那精致的布娃娃。

王贤将布娃娃送到阿蘅面前,阿蘅偷偷瞥一眼母亲,见宝音没有反对,便鼓足勇气、伸出白嫩的小手,小心翼翼摸了摸那布娃娃毛茸茸的表面,嘴角泛起一丝童真的笑。

王贤痴迷地看着女儿,直感觉自己没有看着这小人儿一天天长大,简直是天大的罪过,天大的遗憾。宝音看着这父女俩,眼圈不禁红了……

回到京城的路上,大概用了将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里,王贤使出浑身解数,拿出玩具若干、糖果若干,终于和阿蘅混熟了,只是小女娃依然不肯开口叫他阿爸,让王贤颇为无奈。

宝音却有些幸灾乐祸,拍拍王贤的肩膀:“这么多年的亏欠,休想这么快就揭过去。”

“哎……”王贤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反而神情黯淡道:“说的是,急不得。”

看他这歉疚无比的样子,宝音反倒又不落忍了,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很快就会好的。”

王贤点点头,紧紧握住宝音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情谊浓浓。若非女儿还在身边,宝音定要扑到他怀里,狠狠亲他一通,以慰相思之苦。不过当着女儿面,两人只能强自克制,为了分散注意力,宝音的目光投向车外,才发现这时已经进城,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把她吓了一跳。

“这就是北京城了。”王贤的目光也顺着车窗投到外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尽管天寒地冻,但年节临近,京城百姓家家户户都要购物忙年,气氛反而比往常要火热许多。

当然,也许是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都生机勃勃的原因吧……

“我们娘俩住哪?”宝音突然幽幽问道:“听说鸿胪寺四方馆安排好了住处?”

“按说外蕃入贡,都要住在四方馆。”王贤笑笑道:“不过这次将近一百多个番邦来朝,四方馆那点儿地方可不够。”

“那……”宝音喉头发紧,死死盯着王贤,等他的下文。

“放心啦,朝廷最要体面,岂能慢待了贵宾?早将若干处预备赐给王公的宅院收拾出来,先给贡使住。”说着,他邀功似的对宝音笑道:“我和鸿胪寺卿是同乡,他把最好的院落留给你们博尔济吉特部,怎么样?够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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