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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051)

“哎……”汉王想要反驳韦无缺,但过往的经历让他实在无法开口,哪怕到了今天,他都无法想象,以自己当时的地位、权势、实力,怎么会败在那样一个二混子一般的小子手里?可他就是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在没将王贤彻底弄死之前,他永远都无法对此人说出一个贬低之词。

“王爷不必如此,也许是我多虑了。”韦无缺同病相怜,十分能体会汉王的心情。他合上折扇,轻言细语道:“王贤这一局,确实毫无胜算。神仙也破不了山东的局,也许他已经放弃了……”

“你不必安慰本王。”朱高煦摆摆手道:“本王如今搏兔亦用全力,王贤那边,我会让人盯好的,他只要一有动静,我就会发现。”说着傲然一笑,那被王贤打击得体无完肤的王者自尊,稍稍恢复了一些道:“这山东地儿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本王的耳目!”

“是。”韦无缺点点头,也冷冷笑道:“除非他永远缩在乌龟壳里,只要他一探头,就定将他的乌龟头斩下来!”

“嗯。”朱高煦点点头,和韦无缺将目光投向济南方向,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将王贤碎尸万段!

第九百三十四章 我要去看海

沂蒙山区。

佛母刚刚结束了在沂水县的讲法,正在近千人的护卫下,穿越沂蒙群山,往蒙阴县赶去。正是盛春时节,一路上层峦叠翠,林海花潮,飞瀑流水,云雾缥缈,让佛母一直冰冷低沉、充满仇恨的心情,也不由舒缓起来。

中午时分,一行人在一处瀑布休息用饭。瀑布从天而落,如银河倒挂,蔚为壮观!瀑布周围水雾缭绕,彩虹时现,绚丽多彩,与雄伟的山峰、青翠的林海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手下的教众护卫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有条不紊地烧火煮饭,佛母自然无需劳作,她端坐在与瀑布相对的一块凸起的巨石上,望着那时隐时现的彩虹,怔怔出神。

正在出神间,唐长老出现在她身边,缓缓道:“相传,这里是鬼谷子的道场,孙膑庞涓便是在此学艺。据说此处瀑布后有一道石门,五百年开启一次,不知我等有没有这份仙缘。”

“如果那石门恰好今日开启,那父亲是否愿意入洞追随鬼谷子,再不问世间之事呢?”佛母语气平淡,但又带着丝丝嘲讽。

“……”唐长老神情有些恼火,但终是无奈地叹口气,缓缓道:“岂是银河落,飞来万丈余。谪仙如可见,不复问匡庐。为父终究放不下教中之事……”

“父亲是放不下自己的雄心吧?”佛母这次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佛母心情不好只管朝老夫发泄。”唐长老也不着恼,淡淡道:“在沂水县遇到那样的质疑,换了谁都会恼火的。”他们在蒙阴宣讲佛母法力无边时,竟有教中骨干公开质疑,说三大殿的火,不是佛母施法,而是用人力纵火,虽然场面勉强圆了过去,但佛母的面子上自然十分难看,想收服沂水白莲的计划,也碰了壁。

“有什么好恼火的?假的就是假的,本来就做不了真。”佛母淡淡道:“是父亲非要撒这个谎,恼火的只有父亲而已。”

“老夫并不恼火,佛母不恼火就好。”唐长老笑笑道:“白莲教这么多人,该信的自然还会信,我们一步步走下去,总是可以凝聚起大半人手来。到时候那些观望者自然会停止观望,质疑者自然会乖乖闭嘴。”

“但愿如父亲所说。”一阵山风吹过,吹起佛母的面纱,露出她洁白精致的下颚,还有那线条优美的朱唇,虽只是庐山一角,却足以说明这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一定是这样的。”唐长老沉声说道,不像是给佛母信心,倒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就听父亲的,只是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佛母冷冷道:“一旦耐心耗尽,我会自行去找那人寻仇。”

“你不是已经画影图形,许以护法之位,让全山东的教众捉拿此人了吗?”唐长老有些不悦道:“难道还要以身犯险,去济南城行刺他不成?!”

“我会的。只恨当初那一刀,竟然没有要他的狗命……”佛母纤手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娥眉刺便出现在她手中,语气也变得杀意凛然道:“这次,我一定要亲手将这柄娥眉刺刺入他的心口!”

“哎……”见女儿这副样子,唐长老张口想劝,可又想到,不正是因为满腔的仇恨,她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一步步帮自己实现抱负吗?想到这儿,唐长老便改口道:“会的。”说完,不见佛母接话,自觉没趣,他便从巨石上下来。

佛母便独自抱膝坐在巨石上,望着瀑布发呆。水雾微微打湿她的衣裙,勾勒出她纤瘦的身影,下面的教众看来,竟有些孤苦无依、楚楚可怜的感觉。

但旋即,那些存了这种念头的教徒,便摇头笑自己愚蠢,那可是焚毁三大殿的无上佛母啊!怎么可能会孤苦可怜呢?!

然而,他们分明看到她的肩头微微耸动,似乎是在饮泣……不过,教众们很快脑补出,佛母陛下此刻定然沉浸在‘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大慈悲境地。

是的,一定是这样!教众们对此毫无怀疑,不少人放下手中的活,朝着佛母虔诚跪拜起来……

济南府,钦差行辕,内签押房。

王贤一身便袍,负手立在一幅山东全境地图上,身后单膝跪着周敢,正沉声禀报道:“启禀大人,佛母一行人初六离开沂水,正穿越沂蒙山区,往蒙阴县方向赶去,估计今日已经抵达蒙阴。”

王贤点点头,顾小怜便将一个红色箭头轻轻按在蒙阴县的位置上。地图上,这样的箭头有十一个之多,从即墨县鳌山卫方向,一直绕过胶州湾,过胶南入沂水,最后一个便是蒙阴县。

“在蒙阴大概停几天?”王贤轻声问道。

“按以往的经验,应该是两天,最多不会超过三日。”周敢轻声道:“很明显,佛母在赶时间,不管成效如何,都不会在一地逗留超过三天。”

“她这么着急干什么?”王贤淡淡问道。

“应该是因为各地最近相继冒出几个竞争者的缘故。”周敢道:“登州出了个无生老父,济南出了个弥勒,她要赶在这几位起来之前,尽可能地多去一些地方。”

“嗯。”王贤点点头,回到正题道:“你认为,她下一步会去哪里?”

“看起来她有三个选择,南下临沂,西去莱芜,北上淄川。”周敢轻声说道:“以属下之见,她不大可能南下,因为鲁南早就是她的地盘,她既然抢时间,自然要尽可能去那些中立摇摆的地区。”

“有道理。”王贤想起当初在郓城,看到那些信众对佛母的疯狂,还是很赞同周敢的分析,佛母确实不必着急去那里。

“至于是西去还是北上,各有好处也各有劣势。”周敢继续分析道:“西去可以登泰山,在泰山顶上开讲布道,借一借碧霞元君的名头,想必对她是极有帮助的。不过这一带都是山区,人口没那么稠密,可能直接拉拢到的信徒不会太多。”顿一顿道:“至于北上淄川,会进入山东人烟最稠密的地带,直接效果自然最好,不过淄川那边……”

“那边怎么了?”见他吞吞吐吐不敢说下去,王贤皱眉问道。

“那边是汉王的地盘……”周敢低声说道:“白莲教和汉王似乎有协议,在他的地界里,白莲教是闹的最轻的。”

“嗯。”王贤赞许地点点头,对周敢近来的工作表示满意:“不错。继续严密监视!”

“是!”周敢暗暗松了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及时得到这些情报,他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属下告退!”

“等一等。”王贤从袖中摸出一块黄色玉符,慎而重之地递到周敢手中,又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

周敢闻言,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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