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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06)

见她要露馅,王贤只好轻咳一声道:“柳氏,你别慌,大老爷问你有没有证据,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

“证据……”柳氏这才恍然道:“有,有,有一次他对我搂搂抱抱,被我一下咬在胸口上,给他咬掉了一块肉,这才逃脱了他的魔爪……”

“真的?”魏知县冷声道。

“真……真的……”柳氏畏畏缩缩道,她毕竟是没经过阵仗的。全靠一股要让肚里的孩子,正大光明出生的劲儿,才能超水平发挥。

“下去吧。”魏知县摆下手道:“你且安心养胎,本官会让你父母,来照料你的起居饮食。”

“多谢大老爷……”柳氏感激得泪流满面,要是有可能,她真不愿意欺骗这位青天大老爷。

要是有可能,王贤也不愿意骗魏知县,但是于家家大势大……他亲眼目睹于老爷子一到,魏知县顿时被压住的场面,就知道要帮助柳氏,只能出阴招了。

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怎么能跟正大光明的魏知县讲呢?

好在魏知县不疑有他,待柳氏一走,他厌恶地骂道:“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便要发票将于秀才拘捕归案,被王贤好容易才劝下。王贤自然不是为了于秀才,而是因为心虚……一旦闹大了,于家人肯定要全力洗刷于秀才的罪名。假的就是假的,真要追查起来,一定是要露馅的。

第九十四章 家法

从签押房出来,司马求笑嘻嘻地望着王贤。他虽然智商不太够用,但情商还是蛮高的,自然看出王贤的异样。

“笑个屁。”王贤没必要瞒他,翻白眼道:“你大舅子给我找的麻烦,还不是看着你的面子?”

“你要是不想管闲事,他能请动你?”司马求撇嘴笑道:“没看出来,你心肠还不错。”

“嗯,我还算是个好人。”王贤点点头道。

“说你胖就喘上了……”司马求翘着老鼠胡子道:“你敢说,不是为了整于秀才?”

“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整他?”王贤断然摇头道:“既然要围魏救赵,总得有个倒霉的吧?”

“你也真可以,挑个软柿子捏就是了,干嘛要找于秀才。”司马求是老秀才,对读书人自有一份怜惜。

“软柿子捏不痛啊。”王贤淡淡道:“放心,这种事大老爷不是头回干了,他有分寸。”

“唉,臭小子,连大老爷都被你耍了。”司马求摇头叹气道。

“先生此言差矣,”王贤却正色道:“恶人还需恶人磨,大老爷才能一心一意当青天。”

“也是,”司马求也正经点头道:“告诉他这些事,反而没好处。”顿一下,他盯着王贤道:“但是将来有一天,你要是想坑他,我可不会讲情面的!”

“那也是我老师!”王贤无奈道。

“嘿嘿,”司马求也觉着口气有些重,便换上一副嬉笑的表情道:“那我岂不是你的师公?”

“可以啊。”王贤冷笑道:“等着在大老爷面前,我也这么叫!”

“嘿,臭小子……”司马求笑骂道:“占你点便宜可真难。”

过了两日,于秀才想霸占嫂子的传闻,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就连于老爷子都听到了,气得他七窍生烟,当即让人把于秀才从学里拎回来。

于秀才这个郁闷啊,这些天他都快被折磨疯了。所谓‘三人成虎’,现在富阳县里,议论他这事儿的何止三百?弄得他都有些迷糊,难道自己真对柳氏有意思?

在爷爷面前,他指天发誓说自己是冤枉的,于老爷子却不信道:“家里这么多人,怎么就传你不传别人?”

“孙儿更想知道……”于秀才委屈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爷子怒哼道:“若非你时常出入青楼,给别人留下好色的印象,也不会遭此无妄。”

“那是在青楼举行诗会。”于秀才小声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老爷子愤怒地用拐杖敲他:“才是个一文不名的秀才,有资格装名士么?先收心把举人考上吧!”

“是。”于秀才赶紧点头,又苦着脸道:“可是孙儿被传言困扰,在学校亦不得安稳。”

“爹,”他爹方敢出言道:“还是催催县里吧,早点把案子了结,谣言自然就消了。”

“嗯,你去问问……”于老爷子想一想道:“算了,老朽亲自走一趟吧。”便在儿子的服侍下,坐车来到县衙。

当天不是放告的日子,衙门口静悄悄的。于老爷子递了名刺,很顺利地见到了魏知县。

签押房里,魏知县亲自给于老爷子斟茶,一阵客套之后,老头子忍不住道明了来意,言语间颇有一点兴师问罪之意。

“老封君误会了,本县不是有意拖延。”魏知县解释道:“实乃此案又出现了案中案,鉴于案情复杂,本官才不得不先行取证,押后再审。”

“什么案中案?”于老爷子奇怪道。

“这个……”魏知县为难地沉吟道:“没查清之前,不好妄言。”

“这样啊……”于老爷子反而更加想知道了,“难道与我于家有关?”

魏知县点点头。

“还望大人告知。”于老爷子追问道:“不管哪个不肖子孙,我绝不包庇!”

“老封君就别为难下官了。”魏知县苦笑道。

“是不是跟逸凡有关?”于老爷子心中念头一闪。“还跟柳氏有关?”

“原来老封君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我?”于老爷子闷声道:“老父母不该捕风捉影哇!”

“下官当然不会信谣。”魏知县正色道:“只是那柳氏有证据!”

“什么证据?”

“她说当年于秀才试图非礼她时,曾在他左边胸口咬过一口,应该还留有痕迹。”魏知县淡淡道:“下官念在于家是乡宦,他又是生员的份儿上,没有马上出票拘人,而是着捕快暗中查访,试图还于秀才个清白。”

“多谢大人的信赖,”于老爷子前倨后恭,态度大不一样道:“想我于家家教严格,三代无犯法之男,五世无再嫁之女,断不会出那么个畜生的。”以老爷子的阅历,是深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是以绝口不提于秀才如何的好。

“是啊,本官也是不信的。”魏知县重重点头道:“其实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他来了么?咱们看看他胸口,要是完好无损,本官饶不了那女人!”

“这个么,”于老爷子却踌躇起来,要是孙子胸口真验出伤来,他这辈子可就完了,于家也要颜面扫地,“他此时应该还在学里……”

“那就让他明日告个假,老封君和他来一趟吧,我们一同验伤。”魏知县淡淡道。

“这……多谢老父母。”于老爷子终于露出感激之色道:“老朽真是惭愧啊。”

“老封君哪里话,”魏知县微笑道:“这都是人心换人心啊。”

“是。”于老爷子已经彻底没了气焰,不待魏知县上汤送客便告辞了。

见老爹出来,他儿子赶紧迎上去,却被于老爷子一把狠狠推开,不让他碰自己。

回家下车时,于老爷子的脸仍黑得吓人,两脚刚刚落地,便使劲往地下拄着拐,怒道:“把那孽畜绑到祠堂来!”

众家丁面面相觑,他儿子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是哪个孽畜。

“你那宝贝儿子!”于老爷子狠狠瞪他一眼。

须臾,于秀才被带到祠堂,便见爷爷坐在祖先牌位边,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立在两旁,身后的屋门也被紧紧关闭,看这架势就让他心里发毛。

“爷爷,您找我……”

“跪下!”于老太爷一声怒喝,“脱掉他的衣裳!”

于秀才懵懵懂懂地跪下,几个家丁便上前告声罪,将于秀才的夹衫、道袍、中单统统扯掉,露出那副细小的身板。

于老爷子定睛一看,就见他左胸乳根四周,一圈牙印状伤口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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