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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097)

赵王向朱瞻基一拱手,满脸诚恳道:“殿下,臣不是有意针对您!实在是储君以养德为本,殿下要爱惜羽毛啊!”

“皇爷爷!”朱瞻基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您就让我去吧,不报此仇,孙儿誓不为人!”

朱棣看着朱瞻基,缓缓摇头道:“朕离不开你,你不能去……”

“皇爷爷……”朱瞻基知道朱棣一旦拿定主意,断无更改之理,不禁一阵悲从中来,竟当堂放声大哭起来!

黄偐和杨太监赶忙上前,扶起情绪失控的太孙殿下,将他扶到偏殿休息。

众王公不禁暗暗心惊,虽然他们知道太孙殿下和王贤算是发小,感情非比寻常,却实在没料到,太孙殿下对他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听说太子殿下从昨日起就粒米未进,恐怕也是因为得知了王贤的消息……众王公不禁有些恶意的庆幸,姓王的死了也好,不然将来大伙还怎么混?

待朱瞻基被扶下去,朱棣看看安远侯柳升道:“老柳,劳你走一趟吧……”

众王公闻言又是一阵心惊,柳升是什么人?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朱棣最信任的铁杆心腹,多少年来从来不离皇帝左右,此刻竟然被派去山东平叛,可见山东的局面,已经远远超出皇帝的容忍限度了!

柳升沉声应下,朱棣又有些歉意道:“不过没有多少兵给你,朝廷银根吃紧,你只能带本部一万兵马,至于缺额,只好请你在山东自己想办法了。”

“遵旨!”柳升沉声应下,没有丝毫讨价还价。他知道朝廷要重建三大殿,接下来几年又得勒紧裤腰带了。

“去吧……”朱棣突然一股倦意涌上心头,缓缓摆摆手道:“明日午时你过来,陪朕一同用膳,到时候再跟你面授机宜。”

“是!”柳升应下,与众王公一起行礼告退。

朱棣退回内寝时,已经是四更天了,朱瞻基通红着双眼,上前侍奉他宽衣上床。

朱棣却摆摆手道:“不折腾了,坐等上朝吧。”

“皇爷爷,还有一个时辰,还是眯瞪一会儿吧。”朱瞻基轻声道。

朱棣在安乐椅上坐定,轻轻摇晃道:“上了年纪没有觉,你要是困了,就在这儿眯瞪一会儿吧。”

“孙儿不困,孙儿睡不着……”朱瞻基眼圈一红,又要掉下泪来。他其实比朱棣要早一天知道王贤的事儿,整个人一下就魔怔了。从在苏州相见,到在九龙口李代桃僵,这些年两人风风雨雨、生死与共,朱瞻基自己都没意识到,王贤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而且这痛苦里还掺杂着浓浓的愧疚,朱瞻基不知问了自己多少次,要是当初能坚决替王贤争取到兵权,是不是自己的好兄弟就不用死得这样窝囊了?

“不要这样,朕的储君不能是个软弱的人!”朱棣有些不满地瞥一眼朱瞻基,声音不自觉严厉起来。

“是,皇爷爷,只是,王贤他……”朱瞻基用手背抹一下眼角,哽咽道:“不一样的……”

“哎,确实不一样。”朱棣轻叹一声,他这辈子见识过的臣子成千上万,从没有一个像王贤这样,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的。皇帝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东宫,太子殿下枯坐在禅室中,对面是心慈、心严二位高僧。禅室中点着上好的沉香,白烟袅袅,室内弥漫着哀伤之气。

“孤应该让你们陪他去山东的。”朱高炽两眼通红,脸上写满了伤悲。

“师弟留我们在北京,是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全。”心慈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是他命里劫数啊!”

“是。”心严点点头道:“渡过此劫,方得修成正果!”

“这么说,二位大师相信仲德还没死?”朱高炽两眼一下亮起光。

“深信不疑!”心慈心严异口同声道:“他一定还活着!”

“何出此言?”朱高炽希冀地看着二位高僧,希望他们告诉自己一些内情。

“直觉。”心慈宝相庄严道。

“呃……”朱高炽险些没背过气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二位大师,孤有个请求。”

“殿下请讲。”

“请二位带同门师兄弟,到山东去把他接回来。”朱高炽正色道:“拜托了!”

“殿下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心慈道:“贫僧这次来就是向殿下辞行的。”说着他看看心严道:“我和师兄商量好了,他带一半人手继续在京城守护殿下,我带另一半去山东!”

“京城不必留那么多人,孤在东宫,还有谁敢来行刺不成?!”朱高炽的意思是,让他们把人都带走。

“殿下在北京自然无碍,但就怕皇上让您回南京……”心严缓缓道:“这是我那师弟的安排,我等必须照办。”

心慈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哎,当初实在没想到,山东之行会如此凶险,否则断不会让师弟一个人去的……”

“多说无益。”心严沉声道:“你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把师弟找回来,不然就别回来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活神仙

临朐是一座古城,春秋时期就是齐国的战略要地,历史上有数不尽的辉煌。只是往昔的风流俱被风吹雨打而去,只剩下残破的长城、低矮的城垣,变成一座土气的小城。

如今这小小县城,已经被白莲教占领,县令主簿之类全都丢了脑袋,临朐县衙自然成了白莲教的堂口,端坐堂上的正是白莲教临朐堂堂主刘俊!

这样的场景在鲁中、胶东一带已经十分普遍,被白莲教占领的县城已达二十余个。有别于其他县城泥腿子翻身,喜气冲天的气象,这临朐县城的场景,简直是凄风苦雨、末日临头一般……

为何会这样?归根结底要说是刘俊一张嘴太欠!他素来对佛母凌驾众人之上颇为不服,心里不服也就罢了,还好死不死时不时要言语挑衅一番。早就惹得佛母和唐长老不满,是以葫芦口一战,唐长老就授意军师宾鸿,将负责阻击的光荣任务,交在他的头上!

当时刘俊还不明就里,以为是长老信得过,将最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这会儿水落石出,他已经知道了,原来人家根本就是拿他做饵,引官军入彀的!结果倒好,各路堂口的兵马丝毫未损,自己手下的兄弟却已经折了七七八八,一下子从原先实力最强的一路,变成最弱的一个……

按说刘俊虽然损失巨大,但也算居功至伟,此刻正该痛心疾首、义正词严地指责唐长老他们太不仗义,要求他们弥补自己的损失才对。怎么会像丧家之犬一样,窝在这小县城里惶惶不可终日?那是因为当初他在宾鸿的引诱下,傻了吧唧立了军令状,说要战至最后一人,死也不会后退一步!

结果刘俊在损兵折将之后,实在顶不住压力,临阵脱逃了……

逃回临朐后,刘俊就一直在提心吊胆,担心唐长老会跟他秋后算账,拿军令状要他的小命。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信使送来了唐长老的令旨,命他立即到青州城报到!虽然没说让他去青州干什么,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肯定是要他的项上人头!

瞧着桌上唐长老的令旨,就像看到阎王的催命符一般,刘俊和手下一干兄弟,全都慌了神。

“大哥。”刘俊的弟弟阿丑闷声道:“他们不仁咱们不义,把那送信的一刀喀嚓喽,就当没收着就是。”

“那不正好给唐天德干咱们的机会吗?”刘俊郁闷地摇头道:“就凭咱们现在这点儿人马,哪能干的过他们?!”

“那老大就跟他走一趟?”二当家崔老实小心翼翼道:“他唐天德不至于翻脸不认人,总得顾点香火情吧?”

“屁嘞!”刘俊还没说话,阿丑先暴跳如雷,指着崔老实的鼻子骂道:“你个夯货一点儿都不老实,存心是想让我哥死在青州,你好当老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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