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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174)

“同喜同喜。”王贤毫不惭愧地露齿一笑。

“不过,有件事必须提醒师弟。”心严叹了口气,抱歉地说道:“你的一石二鸟之计,只逮到了佛母这一只小鸟,汉王那只大鸟却逃脱了。而且非但逃脱,他还认出了我们几个,师弟你的身份,定然要露馅了!”

“呃……”王贤脸上的得意之色,一下子无影无踪,好一会儿才挠头苦笑道:“看来临时起意要不得,太容易想不周全了。”当时他光想着,用一招苦肉计来个一箭双雕——既让佛母欠自己一条命,又能趁汉王不备将其击杀!却疏忽了一旦杀不死汉王,又泄露了身份该怎么办?

“收之桑榆,失之东隅。此乃天道也。”心严又宣一声佛号道:“师弟,你若想不出好办法,咱们最好还是赶紧离开吧……”

“离开?”王贤双眉一挑,斗志昂然道:“我都能想象到,韦无缺一旦知道我的身份,会兴奋成什么样子!他现在肯定在赶往临淄的路上,以唐天德那个软耳朵,八成明日一早,就会把我传到临淄与韦无缺对质!”说着冷笑一声道:“我要是不战而逃了,岂不要让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得意死?”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心严看着王贤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想在韦无缺面前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

“可能!”王贤却轻轻摇头道:“只要佛母替我说话!”说完,他又有些心虚道:“为了救她,我连命都丢了,她会帮我吧?”

“呃……”心严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贤道:“师弟,你居然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不然我干嘛要费这么多心思!”王贤耸耸肩膀道:“只要她挺我,我就风吹雨打都不怕。”

“可是她不杀你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你打掩护?!”心严摇头不迭道。

“可能!而且一定会!”王贤信心满满道:“只要她是个女人,只要我不醒,她就一定会替我打掩护的!”

“为什么?!”心严完全搞不懂王贤的逻辑。

“师兄,这就是出家人的弱项了。”王贤笑呵呵道:“女人的好奇心有多强,你可能没体会……不等我醒来,听我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告诉她,我为什么要救她。她是绝对不会杀我,更不会让别人杀我的!”

“呃……”心严想一想,露出恍然的神情,显然也不是王贤想的那样,对女人一无所知。

“所以师兄,拜托了。”王贤笑着看看心严,然后便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哎……”心严无可奈何,小声嘟囔一句:“出家人打诳语,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困惑

北京,西苑,勤政殿。

朱棣盘膝坐在炕上,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含泪水的赵王。

“瞻坦那孩子,是儿臣从小看着长大的,素来乖巧懂事,有母后遗风。”赵王抹一把眼泪,哽咽道:“这次为了保护藩地百姓,居然惨遭白莲贼人杀害,父皇,您可要节哀啊!”

‘砰’,朱棣重重一拍炕几,黑着脸怒声道:“白莲贼人丧心病狂,居然敢杀朕的爱孙!朕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一发怒,太孙等人赶忙跪下。

发作了一阵,朱棣又低声问道:“老二现在如何?”

“回父皇,我二哥悲痛欲绝,上血书请战,恨不能立即上马提枪,踏破青州。”赵王说着,神情古怪地看一眼几个大学士道:“几位,难道你们没把汉王的奏章呈给皇上吗?”

“哦,回赵王。”杨士奇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汉王的奏章昨日到了内阁,但皇上昨日初闻噩耗,悲痛莫名,臣等斗胆暂缓上呈,以免皇上过分悲伤,有伤龙体……”

一进了冬,朱棣的身子骨就又不舒坦了,这阵子一直歪在炕上,闻言似笑非笑道:“多谢几位大学士体恤,朕的身子还好,暂时还用不着你们替朕做主。”

“臣等有罪,请皇上严惩……”杨士奇从袖中取出汉王的奏章,高高举过头顶。

“哼!”朱棣却没有再追究,每日里呈上来的奏章何止千万,朱棣上了年纪,精力严重不济,是以早就有言在先,除非紧急军务,否则奏章由内阁先行拆阅,然后按轻重缓急酌情递送。所以内阁这样做,至少表面上并不是大问题。至于他们心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朱棣也只能敲打敲打,并不会像前些年一样,动辄就罢官撤换了。

毕竟,像二杨一金这样勤勉才干,又能深体上心的臣子,越来越难找了……

朱棣拿过汉王的奏折,打开一看,果然触目惊心,全是血写的文字,上头还浸着泪水,满满的悲愤透纸而出,看的皇帝也不禁神伤。怎么说,中年丧子,也是一件痛事了,纵使字里行间,有些怨怼之言,觊觎之情,朱棣都不会追究的。

勤政殿中针落可闻,众人静静等待皇帝看完奏章。

“哎……”朱棣缓缓合上奏章,叹气道:“老二是在怪朕,为何把他的任命一拖再拖,才会导致这场惨剧。”

“父皇此言差矣。”赵王马上接话道:“当初父皇已经拟好了旨意,要任命二哥为山东总督!是大哥拼命阻挠,才会硬生生拖了一个月……”

此情此景,赵王把矛头指向太子,朱瞻基等人皆无言以对……

“哼!”朱棣果然阴下脸来,看向兵部尚书赵羾道:“如今已经过了半个月,山东那边战局有何变化?”

赵羾是赵王线上的人,闻言赶忙抬头回禀道:“启禀皇上,半个月来,白莲教军队一直在攻打汉王的领地,因为没有旨意,汉王只能被动防守,勉强顾得了城内的民众,至于城外的百姓,只能眼看着他们惨遭白莲教荼毒了。”

“若非为了保护城外的百姓,瞻坦也不会遇害!”赵王仗着没人能反驳自己,公然信口雌黄开了。

“哼!”朱棣又怒哼一声,火气渐渐上涌道:“那柳升呢?这半个月他都干了什么?”

“安远侯……”赵羾迟疑一下,轻声答道:“一直按兵不动!”

‘啪’的一声重响,朱棣一掌拍碎了几上的茶盏,终于发作起来道:“莫非他两个穿一条裤子,连白莲教都是那位殿下,养来撕咬对手的狼犬?!”

虽然朱棣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在场众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对号入座。赵王嘴角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皇爷爷!”朱瞻基终于无法沉默下去了,硬着头皮道:“白莲教人神共愤,我父亲早就对其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和他们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那为什么他们放着柳升不打,专门打你二叔?!”既然朱瞻基挑明了,朱棣也就明说了:“你给朕讲个道理出来啊?!”

“这……”朱瞻基虽然心里清楚,但有些话万万说不出口,只能低头道:“白莲妖人行事诡异,向来随心所欲,并没有道理可言。”

“太孙这话哄哄孩子还差不多。”朱高燧冷笑一声道:“白莲教起事以来,一步一步,何其缜密?怎么在关键时刻,反而随心所欲起来了?!”

“行了!”朱棣见儿孙又要撕咬起来,不由一阵烦闷,断然挥手道:“传旨给安远侯柳升,命他立即率军支援汉王!若有延误,提自己的脑袋来见朕!”

“皇爷爷,那一月之约?”朱瞻基硬着头皮问道。

“朕只是答应太子,一个月内,不任命汉王为山东总督王,可没答应他,见死不救。”朱棣冷冷说一声道:“所以,一个月的约定,仍然有效。”

“这……”朱瞻基登时有些傻眼,论起耍无赖,当今皇上可是祖师爷级别的。

“父皇英明!”朱高燧欣喜不已,趁热打铁道:“请父皇再下一道旨意,恩准汉王进攻白莲教,报我侄儿的死仇!”

“不要得寸进尺了……”朱棣冷冷瞥一眼赵王,登时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穿道:“难道没有朕的旨意,老二还闲着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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