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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176)

万众瞩目下,佛母上前向将士们抬了抬手,数声炮响之后,城上城下便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看向佛母,等待她玉音训话。

佛母的目光,缓缓扫过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群,心情却沉重无比,这么多的人,因为自己而聚在一起,还有十倍百倍的人,将他们的命运托付给了自己,让她肩上的重担如泰山一般!如何能让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庭,安然度过这场战乱?只是想一想这问题,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见佛母迟迟不语,立在她身后半步的唐长老,只好小声提醒道:“佛母,大伙等着您训话呢。”

佛母这才点点头,对着城下轻启朱唇道:“将士们,兄弟姐妹们。”

佛母开口几个字,又一次引爆了城下的几十万军民,好一阵子气氛才平复下来,佛母接着说道:“我教上承天命,下救生民,起事以来,无往不利。如今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山东,拯救了数百万百姓!”

“佛母威武!圣教无敌!”城下的军民再次激动起来。

看着城下激动万分的军民,众头领个个神情自得,唯有王贤和唐天德,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但这两人的心事却又不尽相同。唐长老是看到自己世俗化的努力,在请回佛母之后,转眼又化为了乌有,心里头满是挫败。

王贤却是因为明白了,山东的人心仍然尽在白莲教,谁也别想轻易夺去,自己也不行……

不过这时候,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所有人都听佛母继续说下去:“然魔王次子,而伪汉王朱高煦,残暴不仁更胜乃父,占据鲁北地区,残害百姓,杀我教民,坏我佛国一统齐鲁之大业,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能忍!”城下百姓再度高声吆喝起来。将士们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就扑到乐安州,将那贼子朱高煦碎尸万段!

“法王何在?”佛母沉声喝道。

“小王在。”唐天德赶忙上前,拱手施礼。

“本座命你,统率大军五十万。”佛母说着,将一柄宝剑双手交给唐天德,厉声道:“不灭此贼,不许还朝!”

“不灭此贼誓不还朝!”唐天德接过宝剑,高高举起,向城下的军民展示。

“不灭此贼!誓不还朝!不灭此贼!誓不还朝!”将士们山呼海啸的高喊起来。

待将士们的声音停下,唐天德自然还要有一番训话,好在那些青州军以外的白莲教军队心中,树立起自己的权威!

至于训话的内容,除了令行禁止,违令者斩之类的一串套话,还有白莲教独有的,英勇战死者可直入真空家乡,永享无边极乐。临阵脱逃者永坠无边地狱,万年不得超生之类的戒条。而且唐长老显然不打算长话短说,便在万众瞩目下,长篇大论起来。

佛母退到唐天德身后,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王贤,王贤也微笑着看着佛母。却不知怎得,这平平常常的笑容,竟惹得佛母心头火起,低声说道:“我父亲跟你提亲了……”

“是。”王贤点点头。

“你竟敢答应。”佛母冷声道。

“因为我知道,你必定不会答应。”王贤笑笑道。

“……”佛母沉默一会儿,低声道:“我答应了。”

“……”王贤险些从轮椅上掉下来,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太清楚,佛母对林三的感情了,王贤还没有自恋到以为,能让佛母移情别恋的地步。她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决定,无非还是为了她的信徒和百姓罢了……

“哎……”王贤看一眼仍在唾沫横飞的唐长老,叹息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用不着这样,我也会说话算话……”

“你太狡猾了,只有用这个法子绑住你。”佛母冷冷瞥一眼王贤,声音却有些异样道:“我知道你决计不会对我有歪念头,才会答应我爹的。”说着冷哼一声道:“不过你放心,答应我的事都办到了,我……自然会放过你。”

“哎,好吧……”王贤唯有苦笑而已。心说,同样都是白莲圣女出身,这佛母的牺牲精神,可比小怜要强太多了……

一想到至今仍生死未卜的顾小怜,王贤便心中猛地一痛,扯动背后的伤口,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前边正陶醉在长篇大论中的唐长老,听到王贤的咳嗽声,还以为是在提醒自己应该住口了,便终于结束了对将士们的煎熬,一挥手道:“上酒!”

马上有将士分发酒碗,又抬着酒坛,给所有将士都分了酒。

城头上的唐长老等人,也都端起一碗酒,待将士们都得了酒,唐长老高高举起酒碗,粗声道:“干!”

“干!”城上城下所有人,一起捧起酒碗仰头喝干。

“出发!”唐长老一声令下,将士们摔碎酒碗,迎着呼啸的风雪,浩浩荡荡出发了!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止步不前

大军出发之后,分为五部缓缓向北进发,王贤和刘信各率两万兵马,相距十五里,头前缓缓开路。唐长老率中军三万兵马在中路,距离左右先锋十里处压阵。丁谷刚和王宣各率一万兵马,在中军后十里处,分左右殿后,保护粮草辎重。

其实唐长老等人本不想让刘信再担重任,但王贤却力排众议,坚持让刘信和自己一同担任前锋。唐长老之前已经宣布,整个作战期间,包括他本人在内,所有人等都听王贤统一指挥调配,是以只能听之任之。

这让刘信感激涕零,出发之前,拉着王贤的手,好大的汉子眼泪直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王贤也没有跟刘信多说什么,只让他放下包袱,相信自己就行。

刘信走后,戴华等人也不理解,王贤为什么还要用这个莽夫,难道只是因为和他关系铁?王贤笑道:“关系铁当然是一方面,更关键是他确实是青州军中最好的将领。而且刚因为不听我言吃了败仗,这次他一定会加倍小心,分外听话,而且铆足了劲想要一雪前耻。”

众兄弟对王贤的话将信将疑,闲云问道:“这一仗你打算怎么打?”

“我怎么打算不重要。”王贤却摇头笑笑道:“我的任务就是把军队全须全尾地带到战场,至于如何去打,就交给更专业的人士了。”

“谁?”众兄弟吃惊地看着王贤,没想到他竟不是此役真正的指挥官。

“先卖个关子。”王贤却笑而不答。

五队大军缓缓开进,行进速度十分缓慢,过午时分,才行进到距离博兴三十里远的朱台镇,王贤便下令全军安营下寨,不再行进。

“什么?这才走了多远就下寨?”中军,唐长老身边的将领嚷嚷起来,“这么磨蹭博兴城非得丢了不可!”

“嗯……”唐长老也深以为然,根据前方传回的消息,博兴城遭到汉王军的猛烈攻击,两千守军顽强抵抗,这才力保城池不失,所以在包括唐长老在内的一众头领看来,尽快赶到博兴,给守军解围,乃是理所当然的头等大事!

偏偏王贤一天下来,只行军二十余里,就不许再前进了。这让刚刚开完誓师大会,气势正盛的白莲教军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感觉有劲没处使。

面对手下的质疑,唐长老也只能以‘军师自有安排’来说服他们,好一番口舌,才把众将劝走。

下营之后,天已经黑下来了,王贤派出斥候,在三十里的范围大密度巡逻,又坐着轮椅到营寨各处查看,找出了许多隐患,当场打了好几个军官的板子,责令他们立即整改,再有懈怠,定斩不饶!

待王贤移往下一处时,便见佛母出现在眼前。

“军师好大的威风。”佛母语带讥讽地说了一句:“我听说为将者应该宽严相济,可不要一味严厉,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

“佛母见笑了,为将者当宽严相济不错,但应宽在平时,严在战时。”王贤淡淡笑道:“不说这些,佛母此来,好像话里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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