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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23)

“但愿分司衙门的人,也能像你一样英明。”王贤说完一脸歉意道:“抱歉,给兄台添堵了。”

“呵呵,无妨。”黑小子摇摇头,望他一眼道:“说句冒犯王兄的话,盐运司的人个个鼻孔朝天,你连官员都不是,他们会买账么?”

“我不过是个送信的。”王贤苦笑道:“有我们藩台和臬台的亲笔信。”

“那就好。”黑小子点点头,抱拳道:“明天我在驿馆,敬候王兄的佳音!”

“承您吉言。”王贤也抱拳道。

“先告辞了。”黑小子便在中年人的陪伴下,下楼离去。

王贤站在楼上,朝黑小子一直摆手,待其消失在街口,才转过身道:“回家吧。”

“这人什么来头?”田七叔都快憋爆了:“能让你小子如此献殷勤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不知道。”王贤摇摇头。

“啊?”帅辉张大嘴巴道:“你不会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吧?”

“真不知道。”王贤摇摇头。“他不愿说,我自然不能穷打听。”

“那你还真是……”两人登时无语,有这套近乎的么?一起吃了饭、聊了天,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

“越是大人物才越玩神秘。”二黑却一针见血道:“我家大人啥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第一百零九章 倨傲的同知

回到山塘街,林家人还一直在等着。

田七、帅辉三个,将大包小包抱进堂屋里,林老夫人对王贤乱花钱很是心疼,但言语神态上却亲热了不少。可见‘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这句话,的确放之四海而皆准,连256文学的老太太都不能免俗……

林清儿问吃过饭了么,王贤说在外面吃过了,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房睡觉。帅辉和二黑跟田七睡去了,王贤这个未来姑爷,自然得到一些优待,在给林清儿预备的厢房安寝。

王贤进屋片刻,房门轻轻推开,林清儿给他端来了洗脚水,却见就这么会儿工夫,他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孤灯如豆,黯淡的光影下,那张年轻清秀的面庞上,竟满是忧思疲倦……而这些,在白日里根本看不到。他总是将笑容和温暖带给别人,却自己扛下所有的难处……林清儿鼻头微酸、眼眶湿润,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郎,原来真的蜕变成了男子汉,一个可以让她全心依赖的男人……

满心欣慰之余,她又忍不住自艾自怨起来,看着他这么累,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王贤本来睡得就不沉,感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脚,他一下睁开眼,就见林姐姐蹲在地上,正在给他脱鞋。

感到他身上一紧,林清儿没有抬头,轻声道:“别动。”说着除下他右脚的袜子,两手捧着他的脚,轻轻放到水盆里,为之细细洗沐。

“使不得,”王贤心里,对林清儿始终有份尊重在那里,否则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他也不会一直与手为伴,对林姐姐却发乎情、止于礼……现在见她为自己洗脚,登时受宠若惊道:“写字画画的手,不是给人洗脚的。”

林清儿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也不知是被水汽熏得还是怎的,一张俏面姣红如玉,双目情意浓浓地望着他,含情脉脉道:“这是妻子的本分。”

听这一句,王贤登时周身一热,竟感精神大振,坐起身道:“清儿,你能再说一遍么。”

“躺下。”暧昧的气氛愈发浓重,林清儿羞难自持,伸手推他一把,娇嗔道:“不是你妻子还是什么?真当是姐弟了?”

“嘿嘿,不是。”王贤呵呵笑着,乖乖躺下道:“我知道你一直觉着委屈,觉着和我这种人,当姐弟还能接受,做夫妻就亏大了……”

“你虽然绝顶聪明,但对女人心事一窍不通,”林清儿摇摇头,一边为他揉着脚上的穴位,一边轻咬朱唇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肯上进,不拘你是士农工商,甚至跟着你吃糠咽菜,我都不会觉着委屈……”

“呵呵……”王贤幸福地笑了。

“倒是我,眼看你挑这么重的担子,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林清儿幽幽道:“感觉自己真是没用。”

“怎么没用,”王贤鼻音越来越重,哼哼道:“我现在就舒服的,要睡着了……”说完便起了轻微的鼾声。

林姐姐的手却没有停,足足为他按了半个时辰,才将他的双脚擦干,吃力地抱回床上,轻轻盖上被子。

看着他熟睡的脸上,终于疲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婴儿般的宁静安详,林清儿虽然疲惫,却欣慰地笑了。

她情不自禁在他的额头印下轻轻的一个吻,才慌乱地吹熄了油灯,羞羞地掩门出去。

回到她娘屋里,见老娘已经撑不住睡着了。林清儿不禁埋怨自己还真是不孝。就回来这么两天,还不好好陪着老娘。赶紧吹熄了灯,脱鞋上床,轻轻给母亲拉了拉被子,却见她微笑着睁开了眼。

“娘,女儿把你吵起来了?”林清儿小声道。

“闺女不回来,当娘的能睡安稳么?”老娘微微笑道。

“对不起,娘……”林清儿十分歉疚,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什么傻话呢,娘是那种霸着女儿的人么。”老娘伸手拢了拢女儿的发丝,老怀甚慰道:“娘终于放心了,之前你说自己没受委屈,挺开心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林清儿娇羞地钻到被窝里,再也不好意思露头。

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便有长洲县的差役驱车来接。今天不用田七叔带路,王贤只带了帅辉和二黑,坐上马车先到了县衙,等许知县处理完公务后,才跟着他的轿子,来到了位于元代大宏寺旧址的苏松盐运分司。

盐司衙门的人眼高于顶,根本瞧不起个区区七品官,得亏许知县毕竟是本县父母,才得他们另眼相看,让他面子上过得去。

不过门包是不能省的,当然是王贤出。接过许知县的名刺,门子请他在门房吃茶,王贤连个坐都没有,只得侍立在一旁。

等了最少半个时辰,门房才来叫他俩进去。王贤不禁佩服地看一眼,依旧神态自若的许知县,更佩服的是这位师伯的先见之明……进来枯坐这么久,许知县竟一口水没喝,显然早预见到这一出,为免尿急才如此。

想到这,他对许知县没怨气了。省城的县官真是难当,人家外县的正堂都是父母大老爷,省城的县官却是孙子一般,到了哪个庙里都得磕头拜菩萨。所以许知县肯带他来,已经很够意思了,怎能再奢求人家大包大揽呢?人家根本没那本事!

进去盐司同知外签押房,许知县稍候片刻,一名四五十岁,身穿绯袍的官员,终于掀帘从里间出来。

不得不说的是,这人打破了王贤对绯袍的美好感觉……当初他看周新穿着绯袍,端坐堂上,那种冷艳高贵简直要晃瞎他的眼。打那以后,王贤就对绯色官袍有些痴迷,好几次梦见自己穿着绯袍,端坐在早点摊前吃豆腐脑……那是何等拉风啊。

可是眼前这位身材又矮又胖,挺胸凸肚,一身绯色官袍裹在身上,活像个大红灯笼。一张满是赘肉的脸上,酒糟鼻子很是扎眼,两只小眼睛里却透着傲慢与冷淡。

这就是那位害苦了他们的杨同知。

许知县忙不迭起身行礼,杨同知只是用鼻子哼一声,便一屁股堆在主位上,“坐。”

“多谢大人。”许知县只敢搁半边屁股在椅子上。

“贵县拨冗前来,”杨同知眯着眼道:“不知有何公干?”

“回大人,不是敝县的公务。”许知县道:“下官受同乡好友所托,来给大人送两封信。”

“哪里的同乡?”杨同知笑问道:“竟能让贵县当信差。”

“是下官的同年,富阳知县魏文渊。”许知县答道。

“……”一听富阳县,杨同知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腻味道:“原来贵县是来做说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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