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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254)

而决定这枚印宝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的关键因素,就是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天下人相信是前者,那么持有印宝者非但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被群起攻之,天下人相信是后者,那么持有印宝者,将是皇帝的代言人,可以号令天下!

“所以这枚金印,我们应当立即送出。”吴为点点头道:“只是太孙近,太子远,不知该送往何处。”太孙现在就在距离京城不到三百里的宣府,太子却在近两千里外的南京。

“按说自然是送给太子殿下。”严清看着桌上的牌面,目光愈发严峻起来,皱眉道:“但恐怕来不及……”顿一顿,他解释道:“眼下的局面,赵王比我们更清楚,一旦皇储回京,他的麻烦就大了。所以我推测,最近几天他就会放手一搏!”

“这么说,给太孙殿下把握还能大些?”吴为轻声道。朱瞻基如果换马不换人,接到旨意后,可朝发夕至,一天就到京城。

“是。但以太子和太孙如今的关系看,恐怕会生出许多枝节。”严清微微点头,眉目间颇有许多顾虑,叹口气道:“还是看大人的意思吧。”

“嗯。”吴为点点头,虽然和王贤的联系无碍,但毕竟消息传递也需要时间。

到了傍晚时分,王贤的指示终于送来了,命吴为将两道旨意分别送往宣府和南京,却只字未提金印的事情。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吴为不解地问严清道。“为什么不提金印如何处置?”

“大人的意思很明白,金印暂时放在我们手中,至于该给谁,该什么时候给,视情况而定。”严清松了口气,他真担心王贤会把太子和太孙视为一体,让他们将金印就近交给太孙。

“好。”吴为认同地点点头,便吩咐一旁的店掌柜,将两道旨意送出京城。

按照太祖皇帝定的规矩,军队的口粮应该由附近的官府直接解运。但迁都以后,军粮都要从南方发运,单靠官府的漕运难以满足,所以很多粮店做起了军粮生意,将从各种渠道收到的粮食,卖给军队补充军粮。但这种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有后台的粮店做这种生意量大利多,就像得了个聚宝盆。没有后台的粮店想染指这种生意,会赔得倾家荡产,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郑家粮店显然属于前者,他们同时供应十几处军营的粮草,今日的几车粮食,是发往驻守在朝阳门附近的军营。当郑老板亲自押着车到了军营门口,守门的官兵笑道:“什么风把郑老板吹来了?”

“城里戒严,店面没有生意,闲着也是闲着。”郑老板笑着过去,将一串铜钱塞到为首的小校手中,笑道:“给大伙买点儿酒。”

那小校接过铜钱,露出会意的笑,道:“进去吧。”

郑老板道了谢,便押着粮食进了军营。守门的小校将铜钱分给同袍,自己只留下串钱的串子上,三五枚铜钱而已。

不一会儿,那小校下值,正碰上准备去城头巡逻的一队士兵,小校叫住领头的百户道:“齐百户,上回借你的钱。”说着将那几枚铜钱连着串子递给那姓齐的百户。

齐百户略一愣神,笑骂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么点儿钱,算了吧。”

“别介,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小校将铜钱串子塞给百户。百户只好接过来,随手塞到靴页子里,约好了回头吃酒,便带队上了城。

百户和手下登上城头不一会儿,天色便黑下来,百户走到城墙拐角处,趁人不注意,将钱串子往外头一丢,同时咳嗽一下,高声道:“都过来,我说两句。”那钱串子便从高高的城墙上落下,啪嗒一声,掉在护城河边。

那啪嗒一声轻响,被百户的声音完全掩盖,官兵们看着百户走到城墙另一头,自然依言围了过去,听他老生常谈道:“这两日还会戒严,都把招子放亮点,夜里不要打瞌睡,不要偷懒,不要让人靠近城墙。谁出了问题,老子扒了他的皮!都听到没有?”

“明白。”士卒们七零八散地回应道。

“打起精神来!听明白没有!”齐百户面带愠色。

“明白!”这次的回答要整齐不少。

就在士兵们背对城外的这段工夫,护城河中居然冒出一名身穿黑色水靠的男子,双手一撑,从水中上岸,然后一把抓住那钱串子,转身重新回到水中。水波在夜色中无声无息地荡开,就像从来也没有人来过一般。

“散了吧。”约摸着东西应该已经被捡走了,齐百户这才摆了摆手,让部下该干嘛干嘛去。

水靠男子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护城河另一侧上岸,悄无声息摸出一段距离,便展开身法,撒足狂奔而去。奔出去一里近远,一名牵着骏马的骑士迎了上来,水靠男子将钱串子丢给骑士。

骑士用手指触摸着一枚铜钱上的凹痕,轻声道:“南京,太子。”又触摸另一枚铜钱,轻声道:“宣府,太孙。”然后便和那水靠男子各骑一匹骏马,分头策马狂奔而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太孙回来了

次日过午时分,一队人马自西方狂奔而至,一匹匹战马口泛白沫,不断喷着响鼻,已是狂奔到脱力。马上骑士也同样疲惫不堪,但一个个神情坚定,目光严峻地望着远处高高的城墙。

为首的男子望之二十四五岁,蓄着整齐的短须,面庞黝黑,相貌堂堂,一双虎目透着威严的目光。正是久违的大明太孙殿下朱瞻基!

距离王贤的手下送出消息到现在,也就是十个时辰左右,太孙殿下居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北京城下!

“殿下,消息没错,京城城门紧闭,我等当如何入城?”太孙身后的秦押目光忧虑道:“是不是等天黑,设法让侯爷的人接您进去?”

“不可!孤乃堂堂太孙,岂能学那鸡鸣狗盗之辈,平白堕了自己的威风!”朱瞻基冷声道:“打起孤的旗号!直接叫开城门!”

“是!”太孙殿下有了决断,秦押自不再劝,率众策马护送着朱瞻基向前。

此时的北京城虽然还没有后世的繁华,但人口也有百万之多,城内早就拥挤不堪,自然向城外发展。九门之外,军营附近,已经市镇颇多,人烟稠密,相当的繁华。

城外没有戒严,街上满是军民,看着这队飞驰而来的人马,纷纷注目观看,待看清那面明黄色写着‘朱’字的旗号,以及旗下那个黑色面庞的青年人,百姓无不惊呼起来:“是太孙殿下!太孙殿下回来了!”

朱瞻基目不斜视,率众穿过市镇。

这些日子城门紧闭,城外百姓一直猜测纷纷,现在看到太孙殿下回来了,哪有不跟着看热闹的道理,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跟着太孙殿下往阜成门而去。

朱瞻基好像也有意识等百姓跟上,缓缓策马,闲庭信步一般到了城下。

阜成门上的守军,早就察觉到城下的异动,都凑到城头往下看,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那人好像是太孙殿下吧?”

“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

“真的?”

“太孙殿下在京城这么多年,不知道出入城门多少回,怎么可能认错!”

士卒们正议论纷纷,下一刻却突然全都噤声,因为负责阜成门防御的千户高正,闻声登上了城头。

“都滚回去!挤成一团像什么样子!”高正板着脸,先把部下呵斥一通,这才缓缓走到城墙边,看着已经到了护城河前的太孙等人。

“城下何人?”高正明知故问。

“你眼瞎了吗?看不到是太孙殿下吗?”太孙身旁的秦押厉声道:“赶紧开城门!”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高正却根本不买他的账,冷冷道:“京城戒严,城门紧闭,不得擅开!”

“大胆!太孙殿下奉旨回京,尔敢阻拦,不要命了吗?!”秦押亮出手中黄绫,愤怒的声浪传遍城上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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