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官人(1323)

“都闭嘴!”朱瞻基被这一左一右两个家伙聒噪得头昏脑涨,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

“你说什么?!”朱高炽勃然变色,怒斥道:“你敢让朕闭嘴?!”

“父皇误会了,儿臣岂敢对父皇口出不敬之言?儿臣说的是身边的人……”朱瞻基赶忙解释起来。

“哼!”朱高炽这才面色稍霁,冷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朕,到底有没有遗诏?”

“回禀父皇……”所有人注视之下,朱瞻基喉结抖动,面色灰败到了极点,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只听他缓缓地颤声道:“儿臣,从未听说有遗诏的存在……”

“什么?!”勋贵们闻言,一下子炸开了锅,满脸的震惊和愤怒,就像遭到了最无耻的背叛,忍不住纷纷嚷嚷起来:“殿下!你胡说什么?!不能当缩头乌龟啊!”

“肃静!肃静!”当值御史忙高声呼喝起来,这时候,张辅也冷静下来,知道木已成舟,赶忙示意众勋贵不要聒噪,朝堂上才安静下来。

朱瞻基始终紧紧闭着眼,抿着嘴,看上去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那为什么会有传言说先帝曾有遗诏给你?”皇帝这才继续质问道。

“根本没有遗诏。”朱瞻基缓缓摇头道。

“这么说,就是定国公他们在传谣了?”朱高炽逼问道。

“……”朱瞻基艰难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说话!你哑巴了吗?!”朱高炽拍案怒喝道。

“是,是谣传……”朱瞻基轻声道。

“朕问是不是传谣?!”朱高炽逼视着朱瞻基,这样凶恶的形象,在朱瞻基的印象里十分陌生,竟让他有些怕了。

“是传谣……”朱瞻基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们为什么传谣?是对朕心怀不满,还是被人暗中操纵?!”洪熙皇帝字字诛心地问道。

“陛下!”徐景昌也吓坏了,赶忙大声分辩道:“微臣只是听到谣传,想请太孙殿下澄清!以正视听,以安社稷而已!绝不是对皇上不满!”

“放屁!”朱高炽面色铁青地咆哮道:“你多大人了,做事不过脑子吗?就算听到谣言,心有疑惑,难道不该先私下奏明朕吗?置朕父子于如此尴尬境地,你真是罪该万死!”

“罪臣有错,请皇上责罚!”徐景昌肠子都悔青了,他跳出来给朱瞻基当马前卒,太孙殿下却当起了缩头乌龟,把他坑得怎一个惨字了得?听到皇帝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徐景昌赶忙磕头认错,实指望还能全身而退。

“朕当然要重重罚你!你这个挑拨朕父子和睦的狗东西,包藏祸心,企图颠覆朕的社稷!欺君罔上!大逆不道!”朱高炽一番疾言厉色,骂得徐景昌魂飞魄散,皇帝这是要把他满门抄斩的节奏呀!

众勋贵也吓坏了,赶紧硬着头皮出班相救,苦劝皇帝‘念在定国公一片忠心,就饶他一次吧!’‘定国公的父亲可是死社稷的大功臣啊!又是皇上的亲舅,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就饶他这一次吧!’

朱高炽见都到了这种地步,这帮勋贵竟还跟没事人一样,有心情替别人说好话,洪熙皇帝就气炸了肺!这帮勋贵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真以为大明朝的律法治不了他们?朕的狗头铡杀不得他们?!

“朕还没跟你们算账呢!”洪熙皇帝重重拍案,咆哮起来道:“你们干的好事,足够朕杀你们八遍的!还有心情替别人操心?担心你们自己吧!”

奉天门门洞本来就有扩音的作用,皇帝愤怒之下,又不自觉用了内力,声音竟如滚雷一般,震得文武官员们耳膜嗡嗡作响!

大内侍卫也齐刷刷往地上重重一杵手中的金瓜、长戟,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轰轰声。

众勋贵气焰登时为之一窒,一时没人再敢往枪口上撞。

“来人呐!”朱高炽一指徐景昌,厉声道:“把这厮给朕捉起来,仔细查问,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有没有同党!”

“是!”大汉将军高声应和,上前架住徐景昌,倒着拖了出去!

“皇上饶命啊!臣冤枉啊!”徐景昌这才知道怕,撕心裂肺地求饶起来。

“退朝!”朱高炽却不愿再听一个字,决绝地起身,拂袖而去!

王贤则快步上前,扶住了皇帝。临走前,他丢给朱瞻基一句话:“殿下将来,一定会庆幸,这是您此生最正确的决定了。”

朱瞻基想反唇相讥,却满嘴苦涩,喉中仿佛被塞满了柴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离开后,臣子们从地上起身,勋贵们怒气冲冲地盯着朱瞻基,质问道:“殿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结果

“殿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着勋贵们怒气冲冲的指责,朱瞻基十分平静,目光投向远处的午门。

这时,杨士奇率领着文官出宫而去,正走到午门口。

守卫宫门的侍卫,抽出一道道沉重的门闩,然后一齐扣住门上的把手,缓缓地敞开宫门。

沉重的左右两掖门,便无声的敞开了两道缝隙,那缝隙越敞越大,宫外的世界便出现下众人面前。

此时,旭日东升,春光明媚,宫外空旷的广场上,有一群白鸽在悠闲地觅食。

如此安详平和的一幕,却让勋贵们如五雷轰顶一般,料想中的大军没有出现,更没有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场面,只有他娘的几只鸽子!这是什么情况?!

文官们从容地走出午门,穿过午门外的广场。鸽群见惯了生人,并不惊慌飞散,只是慵懒地踱步让出了去路,然后咕咕叫着歪头打量这些官员胸前补子上的飞禽,似乎对上头没有鸽子很是不满。

朱瞻基这才回过头,苦笑地看着勋贵们,这时候,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了,因为勋贵们已经陷入了万分恐慌之中。

“怎么会这样?!”不少勋贵两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很显然,他们的军事行动遭遇了完败,只要一想到政变之后,失败一方将遭受的血腥清洗,他们就恐惧得浑身战栗,不少人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们办?”吓坏了的勋贵们纷纷望向他们的主心骨,英国公张辅。

“不要慌。”张辅已经镇定下来,目光缓缓扫过众勋贵道:“都是尸山血海走过来的人,别把爷们的架子丢了!”

“公爷说的是!”勋贵们闻言嚷嚷起来:“人死鸟朝天,咱们不能让那帮杂碎看了笑话!”

说完,勋贵们便跟在张辅身后,大步往午门外走去,一个个满脸悲壮,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只是有些人脚步虚浮,走在平地上还能拌蒜。很显然,内心汹涌的恐惧不是几句狠话就能消除的……

勋贵们钟鸣鼎食,家大业大,哪里还是当年烂命一条的亡命之徒?他们一边走,一边想着可怕的后果,朱门酒肉的生活化为泡影,娇妻美妾沦为教坊妓女,子孙亲族惨遭杀头充军,这简直比死亡还要难过一万倍!

勋贵们行尸走肉一般穿过空旷的广场,到了承天门前,却发现宫门紧闭,守备将士森严戒备,神情十分紧张。

先到一步的文官们,已经在与守卫宫门的交涉开了。

“怎么回事?承天门不是向来不关的吗?”按照规制,皇城四门开启后,一直到天黑才会落锁,不会因为宫内举行早朝或别的原因关闭。

“诸位大人,少安毋躁。”守将板着脸道:“承天门外军队正在调防,为免引起混乱,宫门暂时关闭,很快就会开启的。”

虽然用脚趾头也能听出来,守将没有说实话,但大明朝素来文官不问武事,哪怕文官们近来气焰嚣张,一时也不敢挑战这条铁律,只能乖乖等在一边。

勋贵们却不管这套,听说承天门外有事情,一个个双目放光,登时重新恢复了生机。

“看来,说不定还有戏!”勋贵们按捺不住急迫的心情,便涌向承天门两侧的台阶,想要登上城楼看个究竟。

上一篇:一品江山 下一篇: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