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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435)

麾下将士呼吸渐渐粗重,脸上的恐惧犹豫渐渐退去,听他们的将军怒吼道:“这个差事,是老子拼命争来的!所以我就是死,也要把它完成!”说着,许怀庆对面前的锦衣卫沉声道:“替我告诉公爷,俺老许去也!”说罢,双腿一夹马腹,提枪高喝道:“是汉子就跟我上!”

许怀庆没有王贤那么多大道理,更不懂莫问那些玄奥的统兵之道,他就只有简简单单八个字‘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但简单不代表不好用,甚至更合士卒们的胃口,多少年来,他一直秉持这八个字,从来没有丝毫违背,麾下的将士早就视他为父兄,心甘情愿跟着他赴汤蹈火!

见自家将军冲出去,将士们也争前恐后地紧随其后,朝着烟尘腾起的方向杀了过去!

官军斥候见到许怀庆的兵马,压根儿就没想到是敌军,还傻乎乎的上前盘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话没说完,就被滚滚铁骑碾成了肉酱,远处的斥候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赶忙纷纷逃窜,分头向京城和通州方向禀报。

许怀庆根本不理会那些斥候,率军直插官军中路!

永通桥东距通州八里,西距京城三十里,是由通州入北京城的咽喉要地。通常,粮船是由桥下的永通河入京,如今天寒地冻,河水结冰,运粮车队只能走陆路过桥。因为桥面狭窄,桥上仅容两辆粮车并行,自然拥堵不堪,大量粮车在桥西聚集等候过桥。

此刻,一万余官军将士驻守于此,一面警惕地守卫着这条咽喉要道,一面气急败坏地疏通桥面。可是,就算民夫听他们的,拉车的牲口可不怕他们,咴咴叫着尥起了蹶子,把桥面堵得更厉害了。

正乱成一锅粥,忽然又有斥候狼狈疾驰而来,厉声禀报道:“敌军杀过来了!”

顷刻间,桥上桥下的军民全都愣在那里,齐刷刷朝斥候奔来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支铁骑裹挟着滚滚烟尘,朝他们杀了过来!

“妈呀!”第一个回过身来的民夫,丢下大车,抱头就跑。下一刻,所有民夫全都惊慌地抱头鼠窜,运粮的车马歪的满地都是,还把官军冲得七零八乱!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孤胆英雄

永通桥,在此处负责的是一名副都指挥和一名户部侍郎,后者急得直跳脚,拉着那名副都指挥大叫道:“快点拦住他们呀!”

副都指挥气急败坏甩开那名户部侍郎,咆哮道:“你先让老百姓别乱跑!乱七八糟让我怎么打仗?!”

户部侍郎却苦笑起来:“不会影响到你打仗的……”原来,这会儿工夫,老百姓已经跑得七七八八,永通桥附近只剩下那些官兵的身影了。

“赶紧给我顶住!”副都指挥挥舞着宝剑,让手下官兵赶紧迎上敌军,他自己却骑在马上,纹丝不动。

许怀庆的骑兵已经冲到近前,官军将士才勉强列阵完毕,便被王贤军的火枪弓箭,射得死伤一片!

火枪弓箭开路,许怀庆高举着宣花大斧,径直杀入敌阵,大斧翻飞,十几个官军便身首异处!他麾下的将领也个个身先士卒,带着手下骑兵向官军猛冲猛打!五千骑兵锐不可当,杀得官军哭爹喊娘,阵型转眼就被拦腰截断!

那副都指挥在桥上指挥,但他穿的衣甲鲜明,实在惹眼。许怀庆突破敌阵后,便径直朝他拍马杀来!

副都指挥吓得赶忙招呼亲兵拦住敌将,无奈许怀庆太过勇武,官军将士竟无他宣花大斧一合之敌!

副都指挥眼看着亲兵被杀得屁滚尿流,那名敌将冲到自己近前,哪还认不出,来的是如今大明第一勇将——开天斧许怀庆!

认出许怀庆的刹那,副都指挥最后一丝勇气也彻底消失,那可是能在万军从中,斩杀朵颜大统领达尔罕的绝世猛人啊!副都指挥哪敢重蹈达尔罕的覆辙,竟拨转马头,逃离桥头,径直向西逃命去了!

见主将居然临阵脱逃,户部侍郎气得破口大骂,然后也赶紧跟着跑了……

许怀庆纵马越上桥头,轻蔑地瞥一眼,在亲兵簇拥下逃窜的二人,便回头关注起战局来。

毫不意外,官军将士本就被杀得魂不附体,看到主将脱逃,这下哪还有一丝战意,也纷纷丢下兵刃,四散逃窜!

王贤军的骑兵趁势追击,刚刚杀出了二里,却听桥头主将鸣金,只好意犹未尽地折回,放任敌军逃走。

桥头上,许怀庆看着满眼的粮秣物资,冷声道:“都烧掉!”

众将肉疼不已,但也只能照办,纷头带着麾下将士,将粮车集中到一起。然后,点燃火把扔了上去,天干物燥,又都是易燃的粮食,大火登时熊熊而起。

张大海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啧啧惋惜道:“要是把这些粮食带回去,公爷肯定很高兴……”自出征蒙古以来,王贤的大军就处在缺粮的状态,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粮食,被付之一炬,实在是暴殄天物。

许怀庆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官军,瞥一眼张大海,冷声道:“少废话,赶紧转移!”

张大海缩缩脖子,使劲吸了吸空气中粮食的焦香味,猛地一挥手道:“走!”

永通桥距离通州只有八里,那副都指挥和户部侍郎,一口气就跑了回去。

两人狼狈万状地跪在杨荣和李贤面前,颤声禀报遭到袭击的经过。

“啊!”李贤大惊失色,悚然转头望着杨荣道:“不是说只有小股军队吗?”

杨荣面沉似水,那户部侍郎赶忙答道:“敌军兵马确实不多,只有五千骑兵。”

那副都指挥一听,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坑,赶忙抢着说道:“可他们是王贤精锐中的精锐,许怀庆所率的冲锋营啊!就连朵颜人和鞑靼人,都被他们杀得屁滚尿流……”

杨荣厌恶地瞥一眼那为了减轻罪责,拼命夸大其词的副都指挥。这时,又看到东面腾起的滚滚黑烟!杨荣登时心如刀割,重重一拳捶在箭垛上,“多少民脂民膏,居然付之一炬!”

“啊!”李贤这才明白,原来那黑烟是粮食被烧了,赶忙问两人道:“这得多少粮食?”

“从通州发运的粮食,大半都堵在那里……”户部侍郎小声道:“起码有十万石以上……”

“这么多?!”李贤也惊得跳脚,这么大的损失,自己是要担很大责任的。赶忙看向杨荣道:“阁老,赶紧暂停发运吧!得先将那五千骑兵干掉再说!”

“不能停!”杨荣脸色难看至极道:“那样正中了敌军的下怀!”杨荣十分清楚,王贤的目的是让他不堪骚扰,停止运粮。但杨荣更清楚,自己是绝对不能停下的,一旦等王贤的大军赶到通州,掐断了京城和通州之间的通道,通州城就一粒粮食也运不到北京!

说着,杨荣深深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那副都指挥倒也罢了,户部侍郎乃是他的得意门生。但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杨荣嘡啷一声,拔出天子剑,指着二人道:“你们都已经立过军令状,人在粮在,粮失人亡!怎么还有脸活着回来?!”

二人登时亡魂皆冒,那副都指挥拼命磕头如捣蒜,“阁老饶命,阁老饶命……”

那户部侍郎还好些,只是流泪道:“我对不住老师,老师再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没机会了……”杨荣长叹一声,仰头道:“我给你们机会,谁给大明机会?!”说着把手一挥道:“把他们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军士们扑上去,按住两人的肩头便往外拖,两人涕泪横流地哭喊挣扎,“饶命啊,阁老……”“老师,饶命啊……”

听到弟子令人心碎的哀声,杨荣眼泛泪光,狠心别过头去,待听到两声惨叫传来,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也不看军士呈上来的首级,便挥手道:“拿去,给押运的官兵传看,再有丢失粮草、临阵脱逃者,不要劳烦本官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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