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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89)

“好啊好啊。”这提议正对胃口,灵霄大喜道:“天天闷在院子里,可把我憋坏了,咱们这就出发吧!”说着看看漠然立在一旁的闲云道:“哥,你也去吧。”

“嗯。”闲云点点头。

韦无缺心中一动,笑道:“小生这就去备马!”

“快去快去!”灵霄是个急性子,不出半个时辰,三人便各骑一匹高头大马……大明建国方四十年,民间养马的风气犹存,好马还没那么稀缺。

出了县城,三人纵马疾驰不一会儿,便见不远处青山连绵望不到边,虽冬日却依旧郁郁苍苍。他们都是久居山野之人,此时出得樊笼,自然心旷神怡,长啸连连。

可惜不一会儿,道便越来越难走,原来是上了山路,再不能恣意驰骋。好在景色越来越美,冬日的阳光十分柔和,投射到松林间淡淡的云烟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诗情画意,让三人都安静下来,贪婪地看着四围山色,一时都陶醉到忘了俗务。

不知不觉进山一个时辰,山道愈加陡峭,阳光也变得刺眼,闲云才想起此来的目的,看看远处的山峰道:“听说那里有座仙云观,我们不如前去拜谒一番。”

“讨顿斋饭更重要。”灵霄说着瞪韦无缺一眼道:“不带吃的喝的,就跑来游山!”

“这个……”韦无缺苦着脸道:“我以为只是出城转转,没想到会走这么远。”

“好了好了。”闲云劝一句,让灵霄别揍人。山间杳无人烟,三人便将马匹系在山林里,然后沿陡峭的山路爬了半天,日头偏西才看到古树丛中,露出一道低矮的围墙,墙内有一道青色的飞檐,仙云观终于到了。

灵霄欢呼一声,小兔子似的奔入院中,闲云看一眼韦无缺,见他趴在青石上直喘粗气。不过这小子竟能一直跟着爬上来,也算异数。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仙云观

在明朝那个时代,真正修行的出家人,庙宇道观都是修建在人迹罕至之处的。因为只有远离红尘,才能真正的修行,而这样的庙宇道观,一砖一木都是僧道们不辞劳苦扛上山来,花费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修建而成的。其规模自然无法与那些建在城里、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庙宇相比,但僧道的真诚淡泊,又是城里的和尚道士远远无法比拟的,至少,不会变着法子让你布施,还会免费给你斋饭吃。

仙云观便是这样一座道观,一道低矮的围墙,一座简陋的大殿,殿后是更简陋的净室,住着几个穿着葛布道袍,头戴道巾的清瘦道士。

三人在大殿拜了道祖,便有小道士请他们到后院吃斋饭。斋饭十分简单,一人一碗酱汤、一碟咸菜,一碗糙米饭。不过三人也确实是饿了,风卷残云便将饭菜吃光了,老道士笑笑,又让小道士再上一份,这下三人才吃饱了。

道家用膳时是不能说话的,甚至碗筷都不能发声,是以直到小道士撤下碗筷,奉上香茗,三人才得以与老道士白云子叙话。

白云子是这家仙云观的住持,许是很久没有香客前来,他谈兴很浓,从南宋末年,八百信众背石上山,修建这座位于仙云峰上的仙云观讲起,将这座道观一百多年来的兴衰一一道来。

只是几人却都心不在焉,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人讲古,而是找人的。耐着性子听老道把话说完,闲云问道:“来上香的人多么?”

“不多的,”白云子摇摇头道:“官府把县城的道观修得金碧辉煌,善男信女都图方便,哪有肯走上一两个时辰山路,来我们这小破观上香的?”

“还有更远的庙观么?”韦无缺问道。

“自然是有的。”白云子笑道:“修行之人,看重的是洞天福地,并不以与村镇的远近为意。”

“你们之间会有来往么?”灵霄好奇问道。

“呵呵,有的。”白云老道捻须笑道:“静极思动便会外出访友,下棋论道,经月方还。”

“难道修行之人都要修庙建观?”韦无缺问道。

“当然不需要,”白云老道笑道:“没有外人帮助,想在深山老林中修建一座道观庙宇,非大宏愿大机缘者不可。方才说过,我这仙云观是因为当年祖师救治了镇上的瘟疫,老百姓感恩之下,才为师祖修建了这座仙云观。”顿一下道:“大多数人是没有机缘的,也没有那么大毅力,做一件终生做不完的事儿,所以很多僧道只是搭个茅屋,或者住在山洞中修行,而且绝不在少数。”

老和尚口若悬河,扯起黄瓜根也动,闲云知道再让他说下去,一个时辰也打不住,便趁着他喘气的工夫,对韦无缺笑道:“咱们参观一下这道观,看看前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吧。”

“好。”韦无缺点点头,老道士只好住了嘴,带着他们前殿后院转了一圈。灵霄眼尖看到殿后墙上,罩着一方碧纱笼,笑问道:“那是什么?”

白云子脸色一变,旋即镇定道:“这是一位高僧的题诗,怕遭风雨侵蚀,故而将其罩起来。”

“不知我们有没有福气瞻仰?”韦无缺大感兴趣道。

“有何不可。”白云子淡淡道。紧盯着他的闲云不禁怀疑,方才看到老道那一刹的紧张,莫非是我眼花了?

灵霄便将碧纱笼掀开,便见墙上写着一首诗曰:

“锡杖来游岁月深,山云水月傍闲吟。尘心消尽无些子,不受人间物色侵。

断绝红尘守法宗,清离不与世人同。牢锁心猿归定静,莫教意马任西东。”

是一首很有味道的禅诗,却没有落款,闲云反复念看了几遍,仿佛要将其印在心里,才问道:“这诗怎么没有落款,好有气魄的高僧,若能见上一面,此生便无憾了。”

“呵呵。”白云子摇头笑道:“一个疯疯癫癫的云水僧,题完了就走了,压根没有落款。只因贫道很喜欢这首诗,故而命人将其罩起来。”

“可惜,可惜……”闲云摇头叹道。

道观极小,不过盏茶工夫,便游览完毕,三人给道祖添了香火钱,便与白云老道依依惜别,下山寻到马匹,赶着回城去了。

白云子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下,一个中年道士凑过来小声道:“师兄,这三人问东问西,怕是目的不纯。”

“嗯,好在离开了。”白云老道点点头道:“你禀报大师一声吧。”

“是。”中年道士便到观中,树起一根长长的旗杆,上面悬着黑色的旗帜。

三人紧赶慢赶,才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县城。

“吁……”进了城,三人勒住马,人马都是气喘吁吁,闲云和韦无缺相视笑起来,灵霄却嘟着小嘴道:“太不过瘾了,还没玩开心,就得往回赶。”

“这个好办。”韦无缺马上扮起狗腿道:“赶明儿咱们带好干粮,再出去玩个够就是了。”

“好主意,好主意!”灵霄开心地拍手道:“就这么定了,明早你就过来,咱们吃过早饭就出发。”

“这么急?”韦无缺张大嘴。

“不去拉倒。”灵霄撇撇嘴。

“去去去!”韦无缺忙激动道:“小生只是担心小姐会累,既然小姐不累,小生自然赴汤蹈火相随了!”顿一下,贱兮兮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我明早可以到府上吃早饭?”

“废话。”灵霄一夹马腹,和闲云回去衙门里。

韦无缺则立在旅店门口,良久良久。他竟然有想哭的感觉,这一级,升得太不容易了。转念便想抽自己,真被虐成贱骨头了!

西衙里,王贤刚和吴为商量完救灾事宜,见两人回来,笑道:“正好一起吃饭。”

“快点快点,饿死我了。”灵霄抱着肚子团团打转道:“今天我得大吃一顿,后面好几天,要吃不着东西了。”

“当然当然,”王贤笑道:“今天正好有红烧羊肉吃!”

“小贤子万岁!”灵霄一听就口水直流,话说这段时间物资吃紧,衙门里为免物议,饭菜也简单了许多。灵霄虽然不说什么,嘴巴却早就淡出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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