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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192)

在山顶上,他们发现了一系列机关,仅需要两人操作,这一线天便可变成名副其实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看到如此险要的关口被放弃,王贤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露出失望的神情。显然,对方已经离开了,不然一定会在这里阻拦他们的。

周新自然也明白这道理,但他是头领人物,自然不能流露出失望的情绪,默不作声地下了峭壁,却见那一直一脸惴惴的小猎犬,突然两眼放光,撅起鼻子使劲嗅啊嗅,然后狂叫起来。

“终于闻到味了!”众人失望的心情重又一振,灵霄更是被小猎犬带着飞奔起来。

“跟上跟上!”周新大声下令。一众手下便撒丫子跟着奔跑起来。王贤也撒腿飞奔,竟还能跟得上。

队伍跟着灵霄翻山越岭,进了一片茂密的山林,小狗越叫越猛,周新却叫灵霄止步,命手下先行上前。茂密的山林里杀机暗藏,已经折了孙真人的孙子,不能连他孙女也赔上。

果然,看似平静的丛林中,布满了陷阱机关,加上有雪覆盖,更加难以寻找。饶是有明察秋毫的周臬台坐镇,还是用了一个时辰,赔上了好几条性命,才进入到密林深处……忽听溪水淙淙,便见一片茂密的竹林。小狗发狂似的朝林中吠叫,周新便命几名手下顺着林间小道,先行进去打探。

手下小心翼翼地消失在竹林中,不一会儿便发出约定的呼哨声。

“进去。”周新放下心来,率众进入竹林,顺着通幽的曲径行了数丈,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扎着篱笆墙,墙内数座茅屋,还有座小小的凉亭。房前屋后种花养草,虽然是冬日,却仍有腊梅傲雪,松柏长青,倒真是一处幽雅隐逸之地。

但如狼如虎的闯入者,没有心情欣赏这份雅意,他们搜遍了所有的房间,只找到一个半死人……

当看到闲云躺在屋里的床上,有进气没出气时,灵霄猛扑上去,趴在床头大哭起来。王贤冷静地拉开她,让随行的刘大夫给闲云检查。刘大夫是上过战场的军医,看到闲云腹部的伤口,不禁倒吸口冷气,心说这还能治么?但在灵霄杀人一般的目光下,他哪敢废话,赶紧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起伤口来。

王贤看了一会儿,觉着实在恐怖,便出去院中,见周新站在当中一间屋里。

他走进去,周新没有回头,淡淡问道:“你能看出什么?”

王贤看看屋里四壁光光,仅有一床一几一蒲团,地上放着只白瓷碗,除此之外,任何家什器用全无,更别说摆设文玩了。

“看起来他们经常搬家,”王贤轻声答道:“所以才能丝毫不乱,汤水不漏。”

“还有呢?”周新又问道。

王贤摇摇头。周新便轻声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在离去前曾经在此会客,这蒲团不是主人坐的,而是给客人坐的。”

王贤点点头,确实,那长几摆在床前,而不是蒲团前,显然主人日常是坐在床上的。

周新还有半截话没说,就是这床的摆设位置,正好坐玄武朝朱雀,是天子之位!

他又指一下那碗水道:“别的房间的物件家什几乎没动,只有这间屋里被搬得干干净净。如果这个碗是主人的,他们没道理不收起来。所以这碗茶水是倒给客人的。碗里水面上落尘很少,应该才端来不超过半天。茶叶是贡品大红袍,这种茶连本官都很难弄到……”

王贤听得目瞪口呆,盛名之下无虚士,冷面铁寒公果然是明察秋毫啊!

“你说,这个访客会是谁?”周新又问道。

“韦无缺。”王贤轻声答道。

“证据呢?”

“在那里。”王贤一指门口,便见小猎犬在朝蒲团狂叫。“为了追踪到韦无缺的行迹,临出发前,给他吃的粥是加了料的,身上会散发出一种人嗅不到狗能嗅到的气味。这小狗从小便被训练,对这种气味异常敏感。它顺着香味一路找到这儿,显然韦无缺在此逗留许久,留下的气味要比别处浓重多了。”

“原来如此,”周新淡淡道:“看来韦无缺非但没死,还成了他们的座上宾。”

“应该是这样。”王贤点点头。“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追!”周新沉声迸出一个字,转身出了房间。

谁知却出状况了。灵霄不想再追下去了,她要留在这儿守候兄长。王贤好说歹说,周新又留下刘大夫和两个人照料闲云,才让小姑娘不甘不愿地继续上路。

之后一路上,小狗没有失去目标,一直坚定地前行,待出去密林后,便看到了足迹,众人不禁欢欣鼓舞起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失踪

队伍顺着时有时无的足迹追踪下去,然而直到天黑,仍没看见一个人影。

“大人,我们已经离开浦江了吧。”在一处山坳停下来歇脚吃饭时,王贤约摸着路程道。

“嗯。”周新点点头道:“我们一直在往东,现在肯定进入诸暨县了。”顿一下道:“再往前就要碰上唐伯爷的大军了。”

这种关乎国运的大事件,皇帝当然不会忘了他最信任的铁杆将领。这世上谁都可能心向旧主,唯独唐云这些靖难将领不会,他们是跟着朱棣造反的,绝对不会放过建文君!

是以当初唐云才会派军舰护送胡潆,这次接到密旨,又以防备明教的名义,亲率大军包围了浦江县。毫无疑问,这次浙江军队倾巢出动的目的有三,一者防止建文君漏网,二者消灭郑家、三者剿灭汇集浦江的明教徒!

虽然不能说唐伯爷的包围圈是铜墙铁壁,但建文君想要逃离浦江,确实是很困难了……

队伍已经连续赶路一天半,必须要休息了,周新下令原地宿营。捕快们便寻处避风的地方,挤成一团,裹着毯子,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

王贤的棉大氅早就给了灵霄,自个仅剩身上的棉袍。江南冬日温暖,穿多了会热,棉袍都是薄薄的,陡然遇到这种雪后露营,根本不顶事儿。冻得他蜷成一团,牙齿打颤。

一边仍和他闹别扭的灵霄妹子,听到声音,把裹在身上的棉大氅扔给他,嘟囔一声:“瞎逞能!”说完不禁打个寒噤,冻得哆嗦起来。

王贤呵呵一笑,把棉大氅掀开一角,灵霄就倏地钻到他怀里,紧紧贴着他身子,哆嗦道:“怎么这么冷啊?”

王贤给她掖好大氅,确定不透风后,才搂住小妹子的肩膀道:“这是山里,又刚下过雪,当然冷了。”在他眼里,灵霄就像银铃一样,都是小孩子,并无一丝杂念。

灵霄也是一样,在他怀里使劲拱啊拱,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用大氅把自个全都包住,只露出鼻孔喘气道:“睡觉睡觉,昨天一宿没合眼……”

“嗯,睡吧。”王贤的身子终于暖和过来,把头往树干上一倚,便闭上了眼。刚要迷迷糊糊睡着,却听怀里有抽泣声,王贤打着哈欠,揉着灵霄的小脑袋道:“怎么了?”

“小贤子,你说我哥会不会死……”灵霄带着哭腔道:“我一闭上眼,就是我哥满身是血的样子,都要吓死我了!”

“放心,他死不了,你哥阳寿还长着呢,阎王爷不收的。”王贤柔声安慰道。“不信等咱们回去,他就会转醒过来,到时候你问他,是不是阎王爷不收他。”

“净瞎说。”灵霄自然是不信的,但仍能感到丝丝安慰,小声道:“白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哥有个三长两短,要不要跟你算账呢!”

“呃……”王贤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说这笔账不能算到我头上,但这种话哪能说出口,只好不吭声。却听灵霄接着道:“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我不能一下没了两个哥哥……”

王贤初闻这话不禁感动,人心换人心啊,灵霄果然把我当哥哥了……但转念一想,又一脑门子冷汗,难道这丫头本打算让我给闲云偿命?靠,小娘皮还真是凶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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