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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341)

那厢间,银铃在屋里审问灵霄。灵霄这丫头,却是个不嫌事儿大的,她觉着如果将来银铃能当上皇后,自己岂不就是皇后的姐妹,那真真是极好的。所以她才一直帮朱瞻基瞒着银铃,这次银铃审问,她也只说牛八是皇亲国戚,没说他是太孙殿下,唯恐把银铃吓到。

“皇亲国戚都这么不着调么?”银铃刚要发表感慨,就听到小白菜的哭声,然后看着二哥气冲冲出去,竟是要离家出走的架势。银铃都看呆了:“这是哪一出?”

“这一出叫‘三个和尚没水吃’吧。”灵霄说完,很为自己这句话而喝彩。

“还在这说风凉话!”银铃白她一眼道:“不赶紧去帮着劝劝。”二女便去顾小怜房间一看,见顾小怜在黯然垂泪,林清儿也在那抹泪。其实本来林清儿没哭的,是一听说王贤走了,她才泪奔开了……官人是在怨我治家无方啊!

银铃忙劝了这个劝那个,无奈女人哭起来,那是一定要哭个痛快的,结果没把别人劝住,把自己也给劝哭了。心说小谦你个杀千刀的,也不来京城找我,光顾着你董家妹妹去了……

眼看着王家有泪流成河的架势,灵霄终于忍不住生气道:“你们怎么这么自私,小贤子要上战场了知不知道,还给他添乱!”

这一声比什么劝都管用,满院子的哭泣登时戛然而止,一张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至极的表情:“真的?!”

第三百零三章 讨伐诏

接下来的八天里,王贤都在军营中度过,八天后本来该回家了,那天是冬月二十,突然有旨意传朱瞻基翌日上朝。朱瞻基因为早晨要读书,所以是不上朝的,这次皇上特意下旨让他上朝,自然是有大事要宣布,而且他也必定在其中。

接到旨意,王贤和朱瞻基都猜测,应该是北征的事情。果然下朝回来,朱瞻基兴奋地朝他叫嚷道:“是的,是要北征了!赶紧召集众将,我要宣读圣旨!”

升帐鼓声隆隆敲响,三十息的时间,众将便齐集一堂,队列笔直、昂首肃立、鸦雀无声,一片肃杀……仅看军官的军容,便能感受到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再想想王贤初到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云泥,这都是日复一日磨砺出来的,容不得半分投机取巧。

在王贤的陪伴下,朱瞻基大步走到堂前,众将齐刷刷摘掉头盔,单膝跪下,齐声道:“拜见殿下,参见军师!”

“有旨意。”朱瞻基立定在众将面前,沉声道。

“臣等聆听圣训!”百多个声音如同一人。

“上曰:瓦剌残虏既弑其主,又拘杀朝使,侵掠边境、违天虐人、义所当伐!尔等其秣马厉兵、以欸大举,作尔志、奋尔勇,共成大功!钦此!”朱瞻基高声宣读永乐大帝的亲笔手谕。

“臣等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众将高声应道,因为早有准备,是以无人感觉突然,反而都激动得热血沸腾起来。

“诸位,”朱瞻基收起圣旨,沉声道:“好男儿当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众将重复着太孙殿下的话,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在每个人的血液中苏醒过来。

王贤看着一屋子闻战则喜的战争贩子,不禁有些感慨,大明朝经过洪武、永乐二位大帝,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时期,官兵们充满了建功立业的豪情,丝毫不把蒙古鞑子放在眼里,亦不把流血牺牲当回事儿。帝国的自信,体现在士兵的自信上,这话一点不假。

在中军帐中,他也受那种狂热气氛感染,有种好男儿当马革裹尸的冲动,可是一回到房间就冷静下来……尼玛,这是上战场啊,虽说跟着太孙应该安全得很,但战场上瞬息万变,谁又说得准?不就是混口饭吃么?犯得着这么拼命么?

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除非他想当逃兵,把一生都钉在耻辱柱上,否则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调整好心情,王贤便下达了命令,年前取消一切休假,全军进入二级战备状态。

在王贤指定的幼军规章上,二级战备是仅次于部队出战前的状态,此时军队的主要工作有五项,一,深入进行战备动员,全军严守岗位;二,搜集情报,严密掌握敌人动向;三,抓紧落实后勤,装备等各种保障;四,抓紧临战训练;五,制定作战预案,预先进行演习。

五项之外,还有一项没有写在纸面上的,就是建立独立的通信系统。

在当初制定规章时,对于纸面上的五项,众将都没有异议;但那纸外的一项,连睿智如莫问都私下表示,建立和维持通信系统的成本太高,既然朝廷有完备的驿传,何必还要去挤占本就很紧张的军费呢?

但朱瞻基对这一条分外赞同,他甚至以为,前四条都是正常的参谋水平,只有第五条,才能最体现王贤的过人之处,不枉自己如此礼遇于他。

不过个中原因,不便与众将说明,他只是淡淡表示,到时候自己会掏这个钱,不用从军费里出,便把这一项定下了。

早有一定之规,临战就不会慌乱,在稍后的会议上,王贤便将具体任务分配下去。战备动员由太孙殿下亲自抓;搜集情报和作战预案的制定,王贤交给了莫问等一干武举人;训练则由薛家兄弟主抓;后勤军需保障,他交给了吴为。至于那个通信系统,在朱瞻基的授意下,由他亲自负责建立。

命令下达下去,按说各司其职就好,但结果是王贤成了最累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把关汇总,别人只需要专心负责一个方面,他却什么都得过问。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饭都顾不上吃,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

这时候他年轻力壮,又坚持练武的好处便显出来了,虽然日日高强度的工作,王贤却依然能保持旺盛的精力,用注册会计师的精密,为各方面查遗补缺,使备战不出岔子。

王贤的表现也落在东宫一干属官的眼里,因为不放心朱瞻基和他的小伙伴们,太子殿下派了杨溥和金问来营中辅佐太孙。应该说,朱棣的眼光是很犀利的,至少给太子找的属官,都是人品贵重、德才兼备之人,杨溥和金问二位在观察数日之后,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在王贤的调度下,幼军运转良好,他们中途插手只会添乱而已。

两人之前在军演时,对王贤就刮目相看,现在亲眼看过他的工作能力,更是对他推崇备至。有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王贤自然也对两人十分尊敬,遇事都虚心地向他们请教,两人本就是来帮忙的,若一直插不上手也未免尴尬,自然十分卖力地帮他出主意,相处得很是融洽。

这天从早晨忙到过午,三人才有空吃热在炉子上的午饭。看着金问食欲不佳,一手持筷,一手直按太阳穴,王贤关切问道:“金师傅不舒服么?”

“无妨,”金问摇头苦笑道:“十年寒窗落下的毛病,一累了就头痛,稍歇歇就好。”

“是我不对,让金师傅太劳累了。”王贤歉意道。

“仲德这是奚落我么?我才分担了你两成不到!”金问笑骂道:“不必理会我,不然我得找条地缝钻下去了。”

“呵呵,”王贤又问杨溥道:“杨师傅呢?”

“我没事儿,我又没有头疼的老毛病。”杨溥少言寡语,但外冷内热,有时候也会冷不丁说笑一句。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的,换换脑子总是好的。”王贤笑道:“下午王爷要到辎重营验收一些玩意儿,二位何不暂时抛开案牍,一起来呢。”

“也好。”两人欣然应下。吃过午饭,王贤便和二人去寻朱瞻基,然后一起到辎重营去,便见众将早已经在那里,正围着两辆车在那评头论足。现场还有几名木匠和铁匠。

见殿下驾到,众将赶忙上前行礼,朱瞻基点点头,炫耀似的对两位师傅道:“今天来,主要为了看看工匠们改进过的战车。在上次演习中,我们发现原来的战车组成的车阵,对士兵的防护不足。回来后我和军师,还有莫问他们几个研究了好一阵子,想把它改造成行动灵便、防护力又强的新式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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